河岸边的村民们乱哄哄的望着那尚未修建好的拱桥,眼中或有惊恐,或有疑虑,嘴里也叽叽咕咕的念叨着“怪事,怪事”——这是小镇通往外界的必经之路,最为宽敞明亮的一座桥梁。
然而竣工不久,便隔三差五的出事,如今这拱桥吞人之事,可是闹得越来越大了,村民们皆是惶恐不已,日夜惴惴。
“村长,这拱桥怪异,我们为何不去求求山上的仙长们?这秉寒仙山上,不是有个真神仙吗?”张有才身边的一个毛头小子问了句。
结果,他立刻便得到了村长宛如剜心似的一瞪,当即收了声。
张有才转回头来,对着滔滔河水,摇头晃脑的叹息道:“你们指望什么?指望让神仙来给我们修桥?那一个个可都是恃才傲物的主儿,这件事,万不可让他们知晓。我们自己解决就好。”
有村民犹疑,似乎仍想劝村长上山,但张有才一概摆手拒绝。
地上憔悴不堪的沈莲儿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此刻唯有绝望,她唇瓣翕动:“不……去求秉寒仙山吧!分明我们就住在山脚下,上去求求秉寒仙山吧!”
有人早不耐烦了:“你当如今还是十八年前、嬴烽活着的时代?如今的仙山,可不是那么好上去的!”
张有才餍足的眯起眼,放心的看了一眼两个泣不成声的小孩儿,语调变得有几分柔和了,“莲儿……村长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独自一人生养不易,但全村上下唯有你家有龙凤胎一对儿,关乎全村安危,就请你……牺牲一下吧。”
“张有……才……”女子恨意狠绝,但孩子一哭,她便神情恍惚,伸出手来,做出一个就要将孩子接过来、抱在怀里的姿势,殷殷切切的含泪看向一双儿女,“放过孩子吧,要用就用我的命!他们还太小!他们……他们连村子都没走出去过啊……”
这一群凶神恶煞的庄稼汉,在连年的困苦之下,已经近乎麻木,偶尔有几个妇人能叹出几声来。
“哎,莲儿,这谁家的孩子不是宝呢?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村长慢慢扶起了她,直到烂泥似的人站了起来,才目露凶光,“你一个嫁出去的娘们儿,也配和童男童女相提并论?”
他猝然大喊:“继续!”
随着这一声令下,抱着龙凤胎的两个壮丁立刻受到了鼓舞似的,飞奔到了挖得破烂出坑的桥墩处,猛地高举双臂,将扑腾的小孩儿狠狠向桥桩中一摔,鲜血翻飞,染红了层层叠叠的诡异纸符,一群男女疯狂的向坑内填石填沙,残肢四溅,两个稚嫩孩童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
沈莲儿目眦欲裂,双目猩红,瞬间便要疯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孩子!!”
“我看啊,慕渊真人是打算将嬴寒山按照嬴烽的模式来培养,试图再养出来一个惊才绝艳的‘嬴烽’来!横竖想要个替代品而已,只可惜……啧啧,虽然都姓嬴,但是英雄和狗熊怎能相提并论?小姑娘又能成什么气候?她没这个命!”
弟子越聚越多,大家看似都在桥上闲走和观测山水,其实一个个眼睛都长在了嬴寒山的身上,惹得岸边的村民们一头雾水。
嬴鸦鸦盯着河水,似笑非笑的冷声道:“你说谁是矬子?又说谁是‘小姑娘’?”
其他弟子意识失言,纷纷闭了嘴。
要知道当初嬴鸦鸦可是走了后门想拜慕渊真人为师,结果当场便让人给拒绝了,声势浩大的带着家族来,卑微无比的退而求其次,当了长老满冰心的入门弟子。
原本这妹就不对付,这件事更是横阻二人心间的刺。
嬴寒山回头扫了他们一眼,淡声道:“山下除祟,原来如此清闲,清闲到拿着雇主的银子嚼舌根。”
弟子们不情不愿的作鸟兽散,他们也不愿坏了秉寒的名声,各自赶紧去观山测水,确定布置禁制的方位。
纤长的手指攥着围栏,关节用力到颤抖泛白,最终,嬴寒山松开了手,平复了起伏的心绪。
替代品……
这些年,嬴寒山便是在这三个字里长大的。
她总有一天要向同门们证明,她是嬴寒山,而非十八年前的嬴烽。她要带着师尊的期望和秉寒仙山的剑术,守护这山河人间,在天地间闯荡出自己的名字——这是嬴寒山此生所求。
嬴寒山管不得同门们或是惧怕或是鄙夷的眼神,如芒在背多了,也就习惯了。
清修数载的敏锐直觉告诉她,一定要走上桥来看看。
果不其然,从踏上这桥的那一刻嬴寒山就发觉了不对劲儿,自桥头到桥尾,好似有一种怨念极强的东西在盘桓,耳边也隐隐有某种翕动。
让人感到不安。
白靴跺了跺,嬴寒山似乎感到了什么,微妙的挑了一侧的眉,而后,又冷又薄凉的目光投向了桥下观望的张有才。
那厮毕竟是村长,即便让这小弟子给看得浑身发毛,也硬着头皮上桥了——怕什么,这不是有一窝白花花的修士么?他花钱雇人,出了事他们就必须保他!
满面堆笑,问道:“嬴姑娘,您在这桥上观山测水,不用纸笔法器记录么?可瞧出什么来了?”
嬴寒山的眼神总是很淡,若即若离,看不出滋味儿和感情,但一旦被她盯上,便有一种锁死在她视线牢笼之中的感觉。
她道:“桥下有东西。”
村民们脸色纷纷一变:“有东西?有什么东西?!”
张有才吓得两股战战:“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