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伦敦,被一夜细雨洗刷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冽的湿意。
阳光挣扎着穿透尚未散尽的云层,在波特兰石建造的建筑立面上投下斑驳而冷调的光影。
李乐将车停在酒店门口时,韩远征已经等在那里,正低头看着手机,眉头微锁,似乎心事重重。只不过见到李乐,立马又微笑起来,快步迎上。
“诶,谢了,这么快就联系上律师。我们都抓瞎,没想到你能找到路子。”韩远征的语气带着真诚的感谢,但眼神里更多的是探究。
“凑巧,一个长辈认识。也是赶上了。不过你谢我作甚,又不是你找律师。”
“我代表学联表示感谢。你找的这位李律师,华人?具体什么来头?”
“李佩华,queens
counsel,御用大律师。”
“御用大律师?”韩远征明显一怔,看向李乐的目光瞬间复杂起来,里面掺杂着惊讶、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李乐背后能量的重新评估。
他消化了几秒,现实主义的考量立刻浮了上来,犹豫道,“好家伙,你这,手笔够大的。”
“不过,这费用,怕是。。。。。司汤达这事儿,说破天去,也就是个普通的刑案,用这种规格的律师,是不是有点。。。。。”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有点儿杀鸡用牛刀。
李乐看了眼韩远征,“这时候,对于一个儿子身陷囹圄、前途未卜的父母来说,价格是第二位考虑的因素,不是么?”
“他们需要的是在最坏情况下,能看到一丝尽可能亮的光,听到一个最专业、最不留遗憾的可能性。哪怕最后请不起,至少他们知道了天花板在哪里,而不是被人云里雾里地牵着鼻子走。”
“再说,今天只是咨询。我脸皮厚,仗着长辈的面子,这半小时的咨询,人家也不收钱。至于后续请不请,花多少钱请,那是司家人自己需要权衡的决定。咱们,就是把选项摆到他们面前。”
“你也知道,在伦敦这种地方,规则和层级比咱们那儿更赤裸,有些门,不试着推一推,你永远不知道后面站着的是救命的菩萨,还是索命的无常。让他们自己看清这道门槛有多高,也是帮忙。”
韩远征沉默了,他听懂了李乐的潜台词。这不是同学之间凑份子帮忙的小打小闹,而是涉及真正专业领域和资源的博弈。
李乐提供了一个远超他们这个留学生圈子能力范围的“顶级选项”,至于用不用得起,怎么用,那是司家需要面对的现实,这份“帮忙”,分寸拿捏得极其微妙,既尽了心,又不越界。
“我明白了。”韩远征点点头,刚想再说什么,一辆出租车停到两人身边,庄欣怡从车里出来,她今天穿了件素雅的浅灰色羊绒开衫,看到两人,快步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袋。
“你们上去了么?”
“没呢,你怎么来了?”
“我从华人街给司汤达爸妈带了点豆浆油条,腐国酒店的早餐,他们估计吃不惯。罗婵本来也想来,可今天她导师要给她指导论文。”庄欣怡轻声解释着,脸上是纯粹的关切,“我听说,律师那边联系好了?”
“嗯,李乐联系的,约了十点,林肯律师学院那边。”韩远征看了看表,“走,咱们上去。”
庄欣怡的出现,让李乐有些意外,这位家境优渥、平时看起来有些娇气的“万金小姐”,在这种时候展现出的热心和坚持,透出一种人与人之间难得的、未被功利完全侵蚀的温暖。
尽管司汤达其人,实在算不上多么讨喜,甚至有些行为堪称“不是玩意儿”,但此刻落难,能有人不计前嫌地伸出援手,总归让人感受到一种超越圈层算计的人情温度。
几人上了楼。司奇峰和汤锦萍显然也是一夜未眠,眼下的乌青更深了,汤锦萍的眼睛肿得像核桃。
看到李乐几人,尤其是带来的早餐和同去律师楼的信息,两人黯淡的眼神里总算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
司奇峰紧紧握了握李乐的手,千言万语都在那颤抖的力道里。
简单说明了情况,听到“御用大律师”几个字,司奇峰的脊背似乎挺直了一些,混浊的眼里闪过一丝微弱的、类似希望的火星。
汤锦屏则有些茫然,显然并不完全理解这个头衔的分量,只是喃喃道,“大律师。。。。。好,好,只要能救汤达。。。。。”
。。。。。。
林肯律师学院隐匿在一片乔治王时代风格的建筑群中,不像皇家法院那般气势逼人,却自有一种历经数百年沉淀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红砖外墙爬满了苍翠的常春藤,厚重木门上黄铜门环被岁月磨得锃亮。幽深的拱廊、精心修剪却不见张扬的庭院,无一不在诉说着此地与世俗的疏离。
李佩华律师的事务所,位于一栋乔治亚风格联排建筑的二楼。没有炫目的招牌,只有门廊一侧一块小巧的刻着“li&
associates,
barristers”字样的黄铜铭牌,显得低调而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