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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剑宗一（第2页）

第二日，段青玄应唤入主峰。

还是熟悉的景色，殿宇，宗主章长阳约莫六七百年寿元，是个公认谦和温蔼的老好人。

当年仙府成立天义盟，数人为争夺盟主之名争论不休，最后谁也不服谁，反倒落在了章长阳头上。

待人，待物，甚至宗内寻常弟子，以及天义盟日常维护，章长阳处处都做得极为周正，唯独有一点，早年丧妻后，便极为珍视自己独子。

此前他被章长阳收作亲传徒弟，对方也的确真心教导，若非中间有一个章唯音，想来他二人师徒关心还能更好一些。

近些年来，章长阳忙于突破，宗内事务都交予各长老。约莫段青玄死而复生之事太过举世震惊，难得出关一趟，邀他前来主峰相聚。

可惜未见宗主，章唯音却早就等候多时。

入殿，斟茶，与此前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章唯音晦暗不明的神色。

“师弟既重回剑宗，为何不与父亲秉明呢？这百年间，父亲与我如何担忧你，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段青玄道：“此前的确记忆有失，并非有意欺瞒，现下特来向师尊请罪。”

两人端坐茶案两侧，茶香清怡，沁人心脾。

章唯音为他倒茶，片刻后，说道：“我母亲在我不到五岁时，便被澜沧谷恶人所害，父亲独自将我带大，可他却并不向外界传扬一般宠爱我，他在外人面前亲睦慈和，反而对我处处有着极高的要求。”

段青玄道：“师尊也是为了少宗主好。”

章唯音笑了笑：“小时我因吃食物过急被刺噎了喉咙，父亲便再不许我吃鱼；长大一些后，我悄悄偷懒，被他责罚鞭打，夜间对着母亲牌位落泪，我再不敢懈怠修行；后来我在宗内长大，父亲说，我往后是要接手常华剑宗的，我的道侣，需得能够辅佐我，发扬光大宗门。”

“所以我喜欢的人，便不能只是个寻常弟子，甚至我连靠近他也不被允许，因为一旦冒着被父亲知晓的风险，我与他都不会有好下场，甚至可能会毁了他的前途与一辈子。”

段青玄道：“少宗主其实不必与我说这些。”

“你以前还叫我唯音，朝岚山百年你我本就少见，如今难得坐下一道品茶，怎么反而生分了。”

章唯音容貌生得并不差，若说黎盏是极致的秾丽，那他便是透着溪泉的清澈纯真，教人一眼便心生好感。

“身份有别，你是师尊爱子，还是规矩一些的更好，”段青玄垂下眼睫，抿下一口茶水，“少宗主的遭遇令人感触，只是今日大费周章，借师尊之名请我前来，应当不只是为了与我述说儿时经历吧。”

章唯音很轻地笑了一下。

“段师弟，听说过预知梦吗？”

……

段青玄很安静听完了章唯音口中的故事。

其中几分真假，几分情意其实显得不算重要。

从安水乡回来以后，他心中已经隐隐发觉有外在力量在推动这一切，以至于再听章唯音口中近乎天方夜谭的奇说已经不觉谲怪，反倒生出几分“果然如此”的想法。

此前种种，比如百年前态度的转变，为何这样急于纠缠自己，对黎盏的恶意尽数有了解释，时也运也，章唯音最大的底牌，被主动地，以一种交换的方式呈现在了段青玄面前。

“从前是我太过犹豫，不敢信任梦境之事，更不敢冲动，分明在有了指引的前提下依旧走上了错误的路，连带着失去了你……这件事，我一直很后悔，很多年。”

段青玄暂且还没有傻到听两句话便能体会面前人难处的程度。

搬出他师尊名头，说的好听点叫碍于谨慎得不敢冲动，难听点其实就是“你当时弱的有点不入眼我不相信你能和梦里一样出人头地”，想赌一把又不愿意损下高高在上的少宗主身份。

聪明人懂得边界与止损，既不会麻烦缠身，又能留下一点恩赏——于是，有了当初在秘境里随手赠予的一点灵力。

段青玄将余下茶水一口饮尽，大方道：“事情都过去了，少宗主姿容，修为皆是上等，也会遇到更好的人，我此行本是为了拜会师尊，若是没有其他事，就先行离去了。”

见他要走，章唯音急迫起身，想要抓住段青玄手掌，被轻而易举一个侧身躲避后，也懒得继续虚与委蛇，直白道：“段青玄，你还不明白吗，无论你此前有多喜爱黎盏，他也始终会死去，你我在一起才是正确的。”

段青玄反问：“什么时候爱恨也有正确错误一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