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江天泡传奇:本草灵韵护舟航
下卷·灵草声名传蜀地
楔子
光绪二十六年春,川江的桃花汛漫过滩涂,将江滩上的芦苇染得嫩白。泸州城的药铺前,张郎中的徒弟阿禾正背着半篓阴干的天泡果整理——这是他昨日从下游江滩采来的,果壳饱满,红萼还带着淡淡的赭色。“阿禾,你且带着这包天泡,去宜宾上游的江段走一遭。”张郎中从药箱里取出一卷泛黄的纸,上面是他画的天泡生长图,“前日有宜宾船帮来报,说上游险滩旁的天泡,根茎比下游的粗壮,或许药效更胜一筹。你去看看,顺便多采些样本,再问问当地船工,可有新的用法。”
阿禾接过纸卷,指尖触到纸面的褶皱,忽然想起去年陈阿公痊愈时的笑容——那时天泡还只是江滩上的无名野果,如今已入了《四川通志》,可上游的天泡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他把纸卷塞进怀中,又装了些熬药的陶罐,挑着担子出了城。江风裹着水汽吹在脸上,远处的帆影在雾里若隐若现,阿禾知道,这趟川江上游之行,不仅是寻药,更是要把船工们的口传智慧,再往前推一步。
第一回
宜宾险滩寻道地
天泡根治痹痛疾
阿禾顺着川江往上走,过了泸州,江面渐窄,险滩也多了起来。到宜宾时,正赶上“兴顺号”船工在滩头拉纤——十几个汉子光着膀子,纤绳勒在肩上,渗出血印,可脚步却不敢停,江里的浪头拍着船帮,像要把船掀翻似的。“小哥可是来寻天泡的?”一个皮肤黝黑的老船工拄着纤绳问,他是“兴顺号”的赵伯,听说泸州来的郎中要找天泡,特意在滩头等。
“赵伯,我听人说上游的天泡根茎粗,不知您能否带我去看看?”阿禾递过一壶水,赵伯喝了口,便领着他往滩后的坡地走。这里的江滩比泸州的更陡,乱石缝里长着不少天泡灌木,枝叶比下游的更茂,根茎从石缝里钻出来,粗得像手指,红萼果实挂在枝头,比下游的略小些,却更鲜亮。“这险滩旁的天泡,沾的是急流的水汽,晒的是山顶的日头,根茎里的劲更足。”赵伯蹲下来,挖起一株天泡,根茎上还沾着湿润的红土,“前几年我这腿,一到阴雨天就肿得走不了路,关节又红又烫,后来用这根茎煮水喝,再用汤渣敷腿,没半个月就好了。”
阿禾仔细看了赵伯的腿,膝盖处还有淡淡的旧痕,他摸了摸赵伯的脉,脉象平和,只是舌苔还有些薄腻——这是湿热未清的余象。“赵伯,您这是‘湿热痹痛’,天泡根性凉,能清下焦湿热,还能通络止痛,正好对症。”阿禾挑了几株粗壮的天泡根,又采了些果实,“我今日就用这根给您再熬碗药,巩固一下。”
回到“兴顺号”的船舱,阿禾把天泡根洗净切段,加了秦艽、防己各三钱——秦艽能祛风湿、通经络,防己能利水肿、清湿热,三者配伍,既增强天泡根的祛湿之力,又能通络止痛。陶罐放在炭火上,药香很快飘了出来,带着淡淡的土腥气。赵伯喝下药汤,半个时辰后,就觉得膝盖处暖暖的,不像以前那样发沉。“还是你们懂行!”赵伯笑着说,“我们船工只知道这根能治腿疼,却不知道还能配别的药,效果更好。”
接下来的几日,阿禾在宜宾江段走了十几个滩头,每到一处,就向船工打听天泡的用法。他发现,上游船工常用天泡根煮水熏洗,治因常年泡在江水里引发的“水疮”——那些长在脚踝上的红疮,又痒又痛,用天泡根汤熏洗后,很快就能结痂。阿禾把这些用法一一记在纸上,还画了天泡根的形态,标注“根可内服治痹痛,外用熏洗治水疮”,末了还写了辨证要点:“红肿热痛者用之,畏寒怕冷者忌用,需加生姜、桂枝温通。”
离开宜宾时,赵伯和船工们送了阿禾一篓天泡根和果实:“小哥,你把这些带去,让更多人知道上游的天泡也管用。”阿禾望着江面上的帆影,把篓子紧紧绑在担子上——他知道,这些根果里,藏着上游船工的生活智慧,得好好带回去,让张郎中看看。
第二回
医官质疑民间药
重症痢疾验真章
阿禾回到泸州时,正赶上成都府的医官王敬之来巡查地方医药。王医官是太医院出身,惯看的是《本草纲目》《伤寒论》里的正经药材,听说泸州船工靠一种“野果”治病,还入了《四川通志》,心里颇不以为然。“民间草药多是偏方,未经炮制,药性驳杂,若治坏了人,反倒误事。”王医官坐在张郎中的药铺里,翻着阿禾带回的天泡记录,眉头皱得紧紧的,“你看这记载,‘天泡果治痢疾’,可痢疾有湿热、虚寒之分,一概用这凉性野果,岂不是要伤了脾胃?”
张郎中正要辩解,药铺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搬运工抬着一个人闯了进来:“张郎中,快救救刘二!他拉了一天的脓血,还发着烧,快不行了!”阿禾赶紧上前,见那人面色潮红,嘴唇干裂,躺在门板上直哼哼,伸手一摸额头,烫得吓人。“快搭脉!”张郎中示意阿禾,阿禾捏着刘二的手腕,脉象滑数得像跳珠子,再看舌苔,黄腻得像涂了层油,掀开眼皮,眼白都带着红丝——这是典型的“湿热痢疾重症”,热毒已经入里了。
“王医官,您看这病例,正是湿热痢疾,若用天泡,再配伍葛根芩连汤,当能见效。”张郎中对王医官说,王医官却摇了摇头:“痢疾重症当用黄连、黄芩苦寒清热,再用木香、槟榔行气导滞,这野果从未入过正经医书,如何敢用?”说着便要开方,可刘二突然剧烈腹痛,捂着肚子翻滚起来,嘴角竟溢出了少量鲜血——这是热毒伤了肠络的征兆,再拖下去,怕是要便血不止。
“王医官,再等就来不及了!”阿禾急得额头冒汗,“我在宜宾见船工用天泡根治过急性痢疾,比寻常药材快!”张郎中也点头:“不如一试,若是无效,再用您的方子不迟。”王医官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让开了位置。阿禾赶紧从药篓里取出天泡根,切成薄片,取五钱,又抓了葛根三钱、黄芩二钱、黄连一钱、甘草一钱——葛根能升阳止泻,芩连能苦寒清热,甘草调和药性,天泡根清利湿热,正好针对病机。
药汤熬得很快,阿禾用瓷勺喂刘二喝下,每喝一口,刘二就哼一声,额头上的汗珠子滚下来。半个时辰后,刘二的腹痛渐渐轻了,体温也降了些,再过一个时辰,他竟能开口要水喝了。“拉……拉得少了……”刘二虚弱地说,张郎中让阿禾再熬一剂,减半剂量,加了些粳米护胃,刘二喝下后,到了傍晚,脓血便就止住了,体温也恢复了正常。
王医官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拿起阿禾剩下的天泡根,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翻出《本草纲目》里的“水蓼”条目对比——水蓼也能治痢疾,可药性比天泡温和,对付重症远不如天泡见效快。“这……这野果竟有这般力道。”王医官叹了口气,“是我拘泥于书本,忽略了民间的实践智慧。”他让阿禾把天泡的病案都给他看,从陈阿公的黄疸,到赵伯的痹痛,再到刘二的重症痢疾,一一标注,还在旁边写了辨证思路:“天泡性凉,归肝脾大肠经,清利湿热力强,适用于湿热实证,虚证需配伍温补之药,不可一概而论。”
临走时,王医官对张郎中说:“这‘天泡’当编入更权威的医书,比如正在修订的《四川中药志》,我回去后便上书提荐,让更多医家知道它的功效。”张郎中和阿禾听了,都松了口气——天泡从民间草药,到被正统医家认可,这一步,终于迈出去了。
第三回
农书残卷藏旧事
黄芪天泡扶正邪
王医官走后,张郎中让阿禾去泸州的旧书铺找找,看看有没有关于天泡的更早记载。阿禾每日收了药铺,就往旧书铺跑,翻那些积了灰的旧卷,终于在一家叫“文兴斋”的铺子里,找到了一本残破的《蜀江农录》。这本书是明代一个叫李嵩的秀才写的,里面记的都是川江两岸的农作物和草药,其中一页用毛笔写着:“江滩有泡果,红萼,雨后勤生,捣汁涂疮,能消红肿;煮饮,解水湿胀,农人种之,以备夏疾。”
“张师傅,您看!”阿禾拿着残卷跑回药铺,张郎中接过,小心翼翼地展开,纸页都脆了,字里行间还沾着淡淡的霉味,“这记载比《四川通志》早了两百多年!可见天泡在明代就被农人用了,只是后来没人传,又成了民间草药。”张郎中指着“水湿胀”三个字,“这‘水湿胀’,就是现在说的‘湿热腹胀’,和船工的黄疸、痢疾,都是湿热所致,可见天泡的核心功效,就是清利湿热。”
正说着,药铺外来了个中年汉子,是“顺江号”的船工陈三。陈三最近总觉得腹胀,吃不下饭,拉的便溏稀,还带着黏液,浑身没力气,连撑篙都觉得费劲。阿禾给他搭脉,脉象濡缓,舌苔白腻中带黄——这不是单纯的湿热,还有气虚的症状。“陈三哥,你这是湿热兼气虚,光用天泡清湿热还不够,得加些补气的药,不然湿热去了,人也垮了。”阿禾说。
张郎中点头:“没错,他常年拉纤,耗伤正气,湿热又困脾,脾不运化,才会腹胀乏力。当用天泡果清湿热,再加黄芪、白术补气健脾,扶正祛邪。”阿禾取了天泡果五颗,黄芪三钱,白术二钱,茯苓二钱——黄芪补气升阳,白术健脾燥湿,茯苓利水渗湿,天泡清利湿热,四味药配伍,既清又补,不会伤了正气。
陈三喝了三剂药后,腹胀消了,能吃下两碗饭,拉的便也成形了,只是还有些乏力。张郎中又让他加了些山药、莲子熬粥,补脾胃,半个月后,陈三就能跟着船工们一起拉纤了。“以前只知道天泡能治急症,没想到还能配着补药治虚症。”陈三笑着说,“以后我们船工再犯病,也知道要看是实是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