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的呻吟声钻进了黑蛇的耳朵。
沈玉霏的神情却不复先前的难耐。
他面上一片静谧,双眸沉沉地闭上,双手在灵力的控制下,一动不动地束缚在头顶。
杏花依次从沈玉霏的肩头盛放,他亦如花苞,在深夜里,悄无声息地绽放。
梵楼再一次落荒而逃。
这一回,蛇妖在寒潭里呆了三日。
寒潭
里的鱼儿被梵楼吃了个干净,小鱼小虾也都被驱赶了出去。
他在潭底蜷缩成一团,首尾相衔,试图寻出,自己身体出现异样的根本缘由。
……难不成,沈玉霏早就发现他了?!
……难不成,一切都是陷阱?!
是了,一定是陷阱!
对,不可能是他出了问题!
梵楼花了三天的时间,确信自己恢复了正常,终是鼓起勇气,气势汹汹地游回了客栈。
窗户上的破洞依旧在。
梵楼熟门熟路地游过去,蛇身慢吞吞地游进小洞。
他已经熟悉了沈玉霏的气息。
那丝幽幽的冷香,比蛇莓的味道还要让他难以忘怀。
……等杀死这个人修,就用法术把他的身体保存起来吧。
梵楼想,这样的气息若不是沾染上了他的妖丹,还算是好闻。
只是,蛇妖想着想着,瞳孔忽而因为眼前出现的一幕,骤然紧缩起来。
三日不见,沈玉霏竟换了一身薄如蚕翼的衣衫。
他微阖着双眼,安静祥和地躺于宣纸之上。
……仿佛那不是折磨着他的酷刑,而是舒适柔软的床榻。
那身装扮太过轻薄,梵楼甚至能看见他隐于薄纱的雪白皮肉上,渐次盛开的杏花。
“不错。”玉娇娇的嗓音里罕见地夹杂了一丝赞赏,“沈玉霏,你若是能挺过今日,为师就能将《白玉经》传给你了。”
沈玉霏恍若未闻。
那只一直悬于空中的无形毛笔显出了身形。
吸满墨汁的笔尖饱满如含苞待放的花苞。
沈玉霏似有所感,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他的瞳色本就偏浅,在经受了几日的折磨后,眸中情绪渐次剥落,眼窝里仿佛盛放着两颗剔透的琥珀珠子。
“来了!”只听玉娇娇低呵一声,手腕轻抖,一人合抱粗的毛笔便重重地落下来,根根分明的狼毫刮过了沈玉霏盛开着杏花的身躯。
花瓣凋零,花香四溢。
巨大的毛笔横扫宛若凌虐,沈玉霏的身躯随之而动,恍若裹挟在落花缤纷中的一缕缥缈的白烟。
梵楼不知何时屏住了呼吸。
他呆呆地注视着身染红墨的沈玉霏,陌生的情绪在他的眼底汇聚。
那是新生的情与欲。
无情无爱的妖修就像是一张白纸。
梵楼在世间徜徉多时,沈玉霏是唯一一个,在这张白纸上留下痕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