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连几日翻下来,地里刨出的虫卵却寥寥无几,连村口那群鸡都嫌少,不够塞牙缝。
于是,闲话便在风里生了根。
“姜老这回,怕是想多了。”
“可不是嘛,好好田地,翻来覆去瞎折腾个啥?”
有心疼禾苗的,摇头叹气,说这一季的收成都打了水漂。
这些碎话,姜义自然也听见了。
他只笑笑,不作声。
总不能告诉他们,那祸根不在地上,而在地底深处罢?
好在姜家这些年积下的威望,不是假的。
哪怕有人心里犯嘀咕,也不敢当着面多嘴。
古今帮那群小子,更是将姜家的话奉为圭臬,执行起来不打半点折扣。
于是,这一场防蝗的折腾,在半信半疑的气氛里,仍旧有条不紊地推开。
灰粉飞得满天,鸡鸭乱叫,村里人骂骂咧咧,手上却没慢过。
那些暗里的议论,也没嚷嚷太久。
十来天后,消息顺着行脚商贩和逃荒的流民传来。
洛阳、长安之间,真个闹起了蝗灾。
蝗虫铺天盖地,连日头都给遮没了;
飞过之处,莫说庄稼,连人衣上的麻线、屋上的茅草,都被啃得干干净净。
村中人听得面色大变。
先前还嫌姜义“多事”的,此刻一个个低了头,再抬眼时,神情里只剩敬畏与庆幸。
一夜之间,所有的质疑,都变成了对姜老太爷高瞻远瞩、神机妙算的夸赞。
可这些话落在姜义耳里,却只是风声。
他心里明镜似的,如今村里折腾出的那些法子,翻地、撒灰、换种……
都不过是对付凡虫的门道。
对付那种没心没肺、只晓得啃的畜生,或许还凑合。
可真要命的,偏不在那一群凡虫上。
姜亮那边,消息已断断续续地传来。
自己当日那句无心的猜测,竟不幸言中。
那蝗群之中,确实掺了怪物。
有的身如牛犊,甲壳硬得能反光;
有的能口吐风沙,催动虫潮。
凡兵凡将,别说剿虫害,连近身都难。
姜义心底叹了口气。
眼下,他也做不了更多。
除了静坐修行,剩下的心思,便全搁在了后山那几处鸡窝上。
撤了禁令,许多先前不许灵鸡踏足之地,如今都可自由进出,任它们啄食灵果灵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