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息一声,那口气轻得几乎散在风里。
“这事儿啊……说来真是一言难尽。”
他顿了顿,像是在拣词,又像在斟酌旧事:
“爹也知晓,锋儿走的是天师道的正统路数,以丹修命,以符修心,两者缺一不可。”
“那小子天生喜欢鼓捣丹火。早年大哥又赠了他一卷丹方,这些年勤勉修习,也算是把炼丹修命那一路,走到了头。”
“只是,这符箓一道,却是没这般顺畅。”
姜亮摇头,语气带了几分惋惜:
“锋儿对那朱砂黄纸的功夫,原本就没多大兴趣。”
“当初直到离开鹤鸣山时,也才学了点入门皮毛。”
“靠那几张护身的小符,便是绘制千遍万遍,又如何能明神见性?”
说到此处,姜亮面上神色愈发深沉。
“原本,这也还罢了。”
“他虽被冷落,好歹还挂着个天师亲传的名头。与山中那几位师长,也还算有些情分。”
“真要往上走,总有法子再求学几门高阶符箓。”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那年大旱,老君山祈得雨来,尽得人心,天师道折了颜面,吃了大亏。”
“自那以后,山门一封,不问尘世。”
他摊了摊手,神情无奈:“这一封山,倒是连锋儿的路也封了。”
“想上山求符也罢,递封书信也罢,都找不着门路了。”
“没了符箓助悟,他的修为便卡在那儿,进退两难。”
听罢,姜义只是静坐,半晌也没出声。
堂堂天师亲传,会联系不上自家师门?
这话要是传出去,怕连三岁小儿都得笑。
姜义心里清楚,病根不在鹤鸣山,而在老君山。
不在锋儿,而在他那位当年于老君山声名大振的娘亲。
当年那场明争暗斗,天师道折了颜面,失了民心,至今连山门都不敢开。
如今这股怨气还堵在半空。
鹤鸣山那几位师长,纵然与锋儿情分再厚,又有谁敢伸手去碰这摊浑水?
说到底,不过是天上大人物斗法,殃及了池鱼。
姜义一时也只得暗叹。
自家手里,可没有那能明神见性的高阶符箓。
要是另换一条路子,让锋儿从头去走那“读书明神”的道途,那更是笨法子。
丹法已成,命功圆满,半途改道,前二十年的苦功岂不都成废纸?
他抬眼看着窗外,老槐枝上只剩两片叶子,被风一吹,也松松地打着旋儿落下。
一时间,倒真成了个解不开的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