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站在礁石上,她眉头微蹙,将衣物搭在石凳上,拾级而上:"医生说你伤刚好,别站太高。"
元彬跳下来,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擦手。
毛巾带着阳光的暖,混着淡淡皂角香——这是权美晶亲手洗的,他认得这味道。"我没事。"他说,目光扫过石凳上的衣物,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枕头下摸出个布包。
布包解开,半块青铜卦签躺在褪色的红绸上。
元彬记得三个月前在潘家园,楚恒递给他时,这卦签还蒙着层铜绿。
此刻却不同了——卦身的纹路泛着温润的光,凑近看,竟能隐约看到八个极小的符文,与他识海里的仙文一一对应。
"这是。。。"权美晶凑过来,指尖悬在卦签上方,没敢碰,"那天你昏迷时,一直攥着它喊八文镇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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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彬点头,拇指摩挲卦签边缘。
楚恒爷爷笔记里的话突然清晰起来:"见着八文齐鸣,便是天厄转圜时。"原来不是旧物趣谈,是伏笔。"水德星君的记忆里提过,小千世界的入口常藏在天道信物里。"他抬眼,目光穿过海浪望向远处,"崔正道说他堂妹是抢这卦签死的。。。或许这卦签,根本不是普通的算卦物件。"
权美晶没说话。
她望着元彬眼中跳动的光,那是他每次说起修炼、仙文时才会有的专注。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替他擦身时,他背上还留着仙文灼烧的痕迹——深浅不一的红印,像朵开在血肉里的金菊。
那时她就知道,这男人终究不属于这方石屋,不属于她替他熬的药、温的血。
他属于更辽远的地方,属于那些她听不懂的"天道劫数"。
"明天。。。我想去潘家园找楚恒。"元彬将卦签重新包好,"他爷爷的笔记里可能还有线索。
崔家的事、仙文的来历、小千世界。。。总得弄清楚。"
权美晶的手指在衣角绞出个皱。
她低头整理石凳上的衣物,将他的白衬衫叠了又叠:"我让助理订了早班高铁票。"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沙,"商务车在山脚下等,安全。"
元彬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他望着海面翻涌的云层,正构思着见到楚恒后要问的问题——卦签与仙文的联系、小千世界是否真的存在、崔家为何执着于这枚旧物。。。直到权美晶转身要回屋,他才瞥见她微颤的肩。
"美晶?"他喊住她。
权美晶背对着他站了片刻,才转过身。
夕阳给她镀上层暖金,眼尾的细纹里却凝着水光。
她笑了笑,指节抵着太阳穴:"可能是海风太大,眼睛酸。"
元彬没说话。
他望着她被风掀起的发梢,忽然想起这半个月里,她替他试药时被烫红的指尖,替他擦汗时落在颈侧的碎发,替他挡着民宿老板盘问时挺直的脊背。
此刻她的笑太淡,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云。
海浪声突然变大,卷着咸湿的气息扑来。
元彬望着她忧郁的侧脸,喉间突然泛起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伸手想替她理理被吹乱的发,却在中途顿住——这双手,本是用来握剑、御符、对抗天道的,此刻竟不知该落在何处。
远处,夕阳正坠向海平线,将天际染成一片绯红。
元彬望着权美晶在暮色中的剪影,忽然觉得有些事,或许比弄清楚仙文来历更紧迫。
但到底是什么,他一时说不上来。
他只知道,当海风掀起她的衣角,露出腕间那道未愈的刀伤时,他的心,跟着那道伤疤,轻轻抽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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