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刚过,大梁皇城笼罩在一片浓稠的夜色中。即将入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着护城河上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燕临压了压头上破旧的毡帽,粗布更夫服下肌肉紧绷。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沙哑的吆喝混着铜锣的颤音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他佝偻着背,刻意让灯笼在青石板路上投下摇晃的光圈。当更锣第三声余韵消散时,宫墙阴影里传来三声蟋蟀般的轻响。
燕临眼角余光扫过西侧槐树——姜雪宁的黑影完美融入了树冠投下的斑驳暗影。
确认她的安全距离后他更专注于皇宫周边的变化。
"轱辘辘——"生锈的车轴声碾碎了夜的寂静。皇宫侧门的朱漆小门无声滑开,一辆蒙着靛蓝布幔的马车缓缓驶出。拉车的两匹瘦马踏着诡异的整齐步伐,马蹄包裹的棉布将声响吞吃得干干净净。车辕上坐着个戴斗笠的车夫,阴影中只见青白下颌上有道蜈蚣状的疤痕。
周边守卫森严,他们探查过几次,这个时辰皇宫里使出的这辆靛蓝布幔的马车是最可疑的。
而这次是他们借着更夫的身份离马车距离最近的一次。
燕临的灯笼突然"啪"地爆了个灯花。借着这刹那光亮,他看见布幔被夜风掀起一角——车厢里整齐码着七个描金檀木匣,最上面那个匣缝正渗出暗红液体,在月光下凝成珍珠般的血滴。
看到这一幕,他们愈发确信这不是一辆寻常的马车,马车里的人不是国师就是皇室的重要人物。
夜色如墨,燕临的目光穿过薄雾,与隐在暗处的姜雪宁短暂交汇。她微微颔首,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锋芒,示意时机已到。
燕临迅速闪入一条狭窄的巷弄,三两下扯掉身上那件破旧的更夫外衣,露出里面紧贴身躯的黑色夜行衣。衣料光滑如夜鸦的羽翼,在暗处几乎不反一丝光亮。他指尖轻拂过腰间的短刃,确认一切稳妥后,身形如鬼魅般掠回姜雪宁身侧。
她仍旧隐在阴影之中,纤细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燕临伸手,掌心轻轻贴上她的腰际,触感温热而柔韧。
燕临轻带着她掠出,如两道无声的暗影,悄然缀上了那辆缓缓前行的马车。
马车行驶飞快,随后消失在了一处朦胧的密林里。
“奇怪,这么大一辆马车竟然凭空消失了。”姜雪宁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但除了密林和外面笼罩的薄雾确实没了任何马车的踪影。
连车辙的印记和马车的声音入林子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前几次也是跟到了此处。”燕临拉住了欲往前去的姜雪宁,“这里面肯定有机关,不得轻举妄动。”
“机关?若是岩壁你说有机关我们还能寻一寻破绽,但此处是林子,每棵树都长的差不多,这怎么找?”
“我观察此处地形,这里的布局不似普通的山林,似乎更像陵园。”
“你是说这密林里是大梁的皇陵?”
“嗯,你朝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