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看着元渊说道:“顾小姐,你可能还不知道,袁世凯已经死了。”
元渊惊呆了,脑袋里轰鸣一下,喃喃道:“总统死了?”她苦笑着,扬起的眉眼纠结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怎么死的?”
贺雨时注意到她的神色黯淡下来,心想着,顾元渊对袁世凯还是有不同寻常的感情的,便道:“据说,袁大总统是被吓死的。”
什么?吓死的?
贺雨时是个严谨之人,突然说出这样可笑的话令人吃惊,只听他又说道:“外面都在传这件奇闻,大总统临终前神智糊涂,大喊着自己有罪,要慈禧太后降旨饶恕。后来,他又哀嚎着自己是罪无可恕,大喊了一阵子“太后饶命”,吐血而死。当然,这是街头巷尾传出的谣言而已。”
元渊闭起了双眼,眉间锁着难言的哀愁。毕竟,袁世凯对她有恩,虽然后来多番限制怀疑她,如今人已归去,一份恩情总是难以泯灭的。
贺雨时忧虑的说道:“顾小姐,我很快就能送你离开北京,只是我担心你身上的毒怎么办?”
元渊抬了眼,眼里的雾气还没散去,轻轻的说道:“去广慈堂。”
贺雨时有点为难,“我已经派人请过徐大夫了,只是徐大夫不肯就诊。据说是身体抱恙。”
“请贺副官备辆马车,我们上门就医,徐老爷子一定会给这个面子。”元渊笑了一笑,虽然笑容苦涩,神情已经轻松了些。
金俊业来到陆建章的府邸,见陆建章面有戚色,也是因为袁世凯去世的缘故吧。
“拜见陆大人。”
陆建章摆摆手,叹了口气说:“俊业啊,总统府就没你什么事了,以后就留我这儿吧。”
“大人,在下有一事相求。”金俊业暗暗叫苦,莫非陆大人忘记了当初的承诺?
陆建章眼皮一翻,笑得含义莫测,“俊业是个能人啊,如今袁大总统故去,黎元洪继任总统,虽说袁大总统跟黎元洪是儿女亲家,但是袁黎二人一向貌合神离,袁大总统更是视其为心腹大患。大总统称帝之后,黎元洪消极对待,挂冠不受,与大总统断交。如今黎元洪重掌乾坤,自然要排除异己。你好好想想啊,你一个朝鲜人非但没有得到重用的可能,甚至还会招来横祸。这些,俊业觉得我分析的对吗?”
金俊业虽有点忐忑,还是横了一条心说道:“大人,俊业当年受总统恩惠,大人提携,才有今日。现今,俊业只想回到家乡,望大人成全。”
“说了半天,俊业还是想回家嘛。”陆建章呵呵冷笑,指了指他,“哦,我记起来了,俊业曾经跟我提过一个要求。”
金俊业跪倒在地,拜服道:“望大人成全。”
陆建章下盘稳健扎实,踱步也虎虎生风,他捋着浓密的断须说道:“看来,俊业去意已决。好吧,陆某也不强人所难。这样吧,我要你替我做最后一件事,事成之后,我答应你,让你带着你想带的人回到你们的家乡。”
“谢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陆建章脸色一阴,沉声说道:“听说金星山有个人活着出来了。这个人就是电报局的程亚凌。当时,我们亲眼看到他是跟着顾元渊一起落入埋藏宝藏的陷阱里去的。他出来了,那么,也就只有他知道详细的情形了。”
“大人让俊业做什么?”
“我要你去找到程亚凌。”
程亚凌见段祺瑞亲自来看他,心生感激,刚想下地,被段祺瑞扶起,“程老弟不必客气,快歇着吧。”他见程亚凌形状凄惨,便安慰道:“程老弟放心,明日就送老弟去洋人的医院,你的腿绝对不会有问题。”
“段总长救命之恩,亚凌感激不尽。”因为手掌被包扎起来,他本想拱手称谢,稍微动作便是钻心的疼痛,脸白了又白。“亚凌已经形同废人,总长不必费心了。”
“老弟千万别这么说,男子汉大丈夫,身上少点零件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弟看看,段某身上也是千疮百孔啊,还不是照样带兵打仗,呼风唤雨嘛!”
程亚凌脸色灰暗,涩声说道:“亚凌一介书生,岂敢跟总长相提并论?亚凌的手废了,以后就没机会为国效力了。”
见程亚凌如此消沉,段祺瑞豪气顿生,慨然说道:“亚凌老弟无须担忧前途,老弟可是杨度的高徒,文采斐然啊。如若老弟不嫌弃段某的庙小,段某就请老弟留在身边,助段某一臂之力。如何?”
程亚凌受宠若惊,压住内心的狂喜,叹了气道:“段总长抬举在下了,亚凌已是个废人,怕是不能协助总长,还会给总长添麻烦呢。”
段祺瑞哦了一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老弟谦虚了。留下吧,从今天起,老弟就是段某的高级参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