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尺八演奏难度极高,精通尺八的乐师在太常寺中拥有极高的地位。财富、名利似乎已经没有追求的必要,乐师们埋头在曲谱的编写上。
吹奏出更好听的曲子——这才是乐师们的一致愿望。
在前唐和太宗时期,甚至还有不惜远渡重洋来求艺的倭国遣唐使。
尺八生于华夏,后来却慢慢没落了。
反而是偷师学艺的倭国学生将它们带回家乡后,细心地照料着,最后长成参天大树。
元佑六年,是尺八退出大宋宫廷舞台的最后一年。
偌大的皇城里只有一名被称为八翁的老乐师还在坚持着。
每天卯时初从家里出发,先到东西乐班分别吹奏一曲,然后去太常寺报备。
乐师通常都是在太常寺等待内宫传召,若圣上或者宫里的皇子公主们今日无雅兴,八翁的一天便会在钻研乐谱和尝试新曲中度过。
随着民间的笛子和箫传入宫中,这种日子越来越多。
起先鼓吹署的尺八乐师们对来自民间的管竹乐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末流的俗乐。因为无论笛子或萧,从历史和其本身的音域上都比不过尺八。
尺八的声音可高可低,音色既能震耳欲聋,也可细若游丝。
乐师们本以为宫里的人只是贪图新鲜,过不了几天便会厌倦来自民间的俗音,到那时尺八之音便会再次响彻东京。
可是事情并非如此。
刚开始只是十天半月没有接到过传召的牌子。
后来是一个月、两个月。
司职于太常寺的乐师们本职薪俸并不高,多是依靠内宫听众们的赏赐来满足日常需要。长时间没有足够的收入来源,先前并不多的积蓄慢慢被消耗光,而重返辉煌的时日看起来遥遥无期。
这样的日子又过去一年多,从未为钱担忧过的乐师们渐渐慌起神来。
有一天大家终于聚起来商讨应对之策。
“怎么办呢?家中妻儿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饱饭了。”
“不知啊。”
大家似乎都没有主意,但是饿的咕咕叫的肚子逼迫他们一定要想出好办法。
“不然去吹笛子吧。”
“吹箫也可以啊,和尺八差不多呢。”
“把我们多年演奏尺八的经验融入到这些玩意儿里,这样俗乐变成雅乐,我们也不用饿肚子了。”一个聪明人这样为准备放下尺八的自己和他人正名。
“好主意。”
大家纷纷赞扬着那个聪明人。
这时候,唯有八翁和几个老乐师静静地坐在另外一边。
听到他们说要放下尺八时,八翁解开绳结,拿出心爱的“弥光”吹奏起来。
笛声传达出老乐师的控诉,那些乐师们个个羞愧地低下头,但仍忍不住辩解。
“没办法啊。”
“自己饿肚子没关系,可是小儿才几岁,不能让他觉得父亲是落魄的乐工啊。”
“吃不饱穿不暖哪里有力气吹响尺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