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不自禁心跳加快的感觉,秦泰还是第一回感受到。
造反…顶锋冒矢都没这么紧张。
也许是害怕看到门前冷落鞍马稀的物是人非,也许是恐惧家人失望的目光吧。
一会相见,怎么说话呢。
第163章过年(一)
大约兜转了小半个时辰,秦泰终于抵达了那座魂牵梦萦,种满庭树古意盎然的宅邸。
它有一种令秦泰窃喜的亲昵,又有一种令他心痛的陌离。
门前石兽已被拆除,熟悉的花圃已被填上。
隔着漆门缝隙,他看到婢女踮起脚尖慢慢悬挂红笼,语笑喧阗。
庖厨来往,鸡羊飘腥。
还有几个兄弟家的总角在追逐嬉戏。
看来是今年一起过纯洁。
其中一男一女,儿子一袭灰衣,面带微笑,恬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弟弟妹妹。
女儿蹦蹦跳跳,笑起来可见缺齿。
模糊的记忆浮上心头。
在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以前。
“秦泰会回来吗?他是不是被圣人抓去徒刑了呀。”
“阿辛,听说朱温来攻时,死在了河中。”
“死了就死了。
夫人耻为恶人之妇改嫁在即,他回来又怎样。
没听太公说吗,尸体运回来也不准他葬进秦氏坟茔。
让祖宗蒙羞!
要我说,衙内那种无法无天的杀材,死了得好!
皇帝都敢喊杀,还有谁是他不敢下手的?”
“算算,从李昌言到李昌符,再到李茂贞、李继侃、王行瑜、杨守亮、韩甚么来着…哎…这个节帅那个兵马使的俺见得跟蚂蚁过路。
心却都黑得紧,眼睛就没长。
杀了十几年,落得哪好处…呜呜…反执了俺男人…躲到山里没辙,让禽兽半夜铐去,肥瘦论价,他长得结实,卖了三百钱…呜…你们小,没过世道…呸!
秦泰和那些衙内被皇帝分了,老娘文王庙里没白烧香!”
“老婆莫哭。
邢屠夫铺里现杀的羊,闻这骚味,银城武郡尉赶回来的吐蕃羊。
冬至前金城太守就赶了一次。
我看呐,羊价还得降。
哦,盐价也要价。
盐司铺撤了牌,隔壁上值的老吏说,官府要改新盐法,对半改。
现价每斗280钱,对半该是…算了,朝廷哪有这心肠,啐。”
……
物是人非事事休!
秦泰靠着漆门颤巍巍地滑坐到地。
一股无法言表的情感令他昏头花眼,倒不如不开恩呢,留在恶人军,新年也会有几天的饱饭…不看见这些,不听到这些,至少还有指望…俄而,漆门内响起一个旧曾谙的温柔少妇嗓音:“秋娘,快别闹,可回屋练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