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蕤摇头,“不……是我自己学的。父亲喜欢吹笛子弹琴,想教我,我说这种东西学好了容易被人宴会上拉来充数,我不想被人看来看去。”
萧恪:……
“你跟你父亲还真是完全不一样。”萧恪道,“他一直在逃避,这辈子只想做个逍遥闲人,甚至想过弄个度牒做道士做僧人,被我严词拒绝了。”
“还真是,父亲跟我说,要不是我,他已经是得道高僧了。小时候还很内疚呢,以为是自己断了他的求道路。”
“你没有逃避。”
卢蕤不知怎么说才好,他和父亲最大的一点就是功名心,父亲嗤之以鼻的,恰恰是他汲汲营营的,为此头破血流也不在乎。
可能就沉沦了那么……一年多?李汀鹤一句话,直接让他的傲骨打碎再次重塑。
“穷啊。”卢蕤冷不防来了一句,“再不好好努力,这辈子都住不上二进的宅子!”
“晋阳那个院子是三进。”萧恪回想片刻,“还有一个花园和池塘,外加三间铺面,三百亩地。”
所以早点找到萧恪抱大腿和辛辛苦苦考进士是一样的?真是豪横!我怎么可以和你们这些剥削民脂民膏……
“好,多谢叔叔。放心吧,在我手里,郁累堂以后会越做越大,我也会着手洗白,让大伙儿荷包越来越鼓,不干那刀尖舔血的生意。”
“你不想利用郁累堂报仇?卢家那几个坏胚子,我现在还没动手,就是为了等你,还有萧错,我让陆修羽把你拉进燕王府就是为了让你泄愤,怎么,听说你只给了他一巴掌?这不够吧?”
卢蕤抠着手指,有人给自己撑腰的感觉还真是幸福,“原来一直是您,那女英阁……”
“是我找侯方宁的。包括元晖上山,也是我让他去的。”
困扰他许久的疑惑终于解开,“那元晖道长是……”
“他是我兄长独子,你也可以叫他萧元晖,不过现在还是叫许元晖比较好。我这好大侄儿,非逼着我交解药救霍平楚,哎……”
“是您……要杀霍平楚?”
“不是我要杀。”萧恪扶额,“骆明河要杀,我给他毒药的。”
“那骆明河来幽州也是您的手笔?听说他正是因为处理流言才来的。”
“是,我基本把所有的变故都算好了,本想着这次剿匪完毕我就金蝉脱壳,去找你,帮你打通关窍回朝廷,谁知道你突然要剿匪,直接打乱了我的布置。”萧恪无奈叹了口气,“不过现在也算是殊途同归。”
卢蕤忍俊不禁,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如果不是他下决心要做些功业,又怎会和许枫桥单独相处并最大程度保全霍家寨?
他有功名心不假,但他还是继承了父亲的悲悯之心。
一切弱者,不应被屠刀割舍,世上从没有弱者就该被抛弃的道理。他即便要报仇,也断然做不出拿捏别人软肋趁机欺凌弱小的举动。
“您错了,我和您不同归。”
萧恪愕然,这句话在卢元礼口中也说出来过。
“我殊途同归的人,可能只有先考吧。先考恪守道,拘泥于术,非是不能而是不愿,茹素终身做尽好事,只想在乡里闾阎间做个无拘无束的善人闲人。”
卢蕤前半辈子也算是看尽世态炎凉,那时候他自弃,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想见人。
也正是如此,让他的心愈加坚定。
“我可能想得更多!说不定千秋史笔会说,卢蕤是个‘大善人’。如果弱者就应该被抛弃,那我曲江案理应死了。救我的是扶危济困的侠义,终此一生,我也会追随侠义,哪怕现在的朝堂上,这种侠义已经很少了。”
“好,我刚刚说错了,你和你父亲……还是很像的。”萧恪心服口服。
一样的不被理解,踽踽独行,不忘本心……小芦苇啊,希望你真的能一直这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