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提金刀冲出营帐,就见一个侍卫一脸惶然地冲了过来:“太师,不好啦!
大魏,大魏蛮子又杀过来了!”
也先帖木儿一脚将侍卫踹翻,然后跳到了自已营帐的顶上,向着声音响起的方向张望。
然后,他的眼睛就瞬间睁大到极致,几乎要裂开一样。
因为他发现,骑兵,很多的骑兵,正朝他们杀了过来!
金刀出鞘的脆响混着号角的破音。
也先帖木儿的亲卫们光着膀子套铠甲,弓弦在冷风中绷得咯吱作响。
他知道来不及整甲了,只能带着百余亲卫指挥着周围上马的骑兵迎着铁流冲锋,寄希望于用血腥的近战迟滞敌势。
然而当第一排雍凉铁骑的弯刀劈落,他才惊觉已方的马速还未提起来——那些铁铸的身影在晨光中连成银色的浪,刀刃斜挥的角度精准得可怕,专门切开咽喉与锁骨的连接处,血珠尚未落地,第二波刀刃已接踵而至。
也先帖木儿的金刀扫落十几柄敌刃,却看见自已的骑兵们被冲得七零八落。
断肢飞溅在雪白的帐幕上,像被揉碎的血梅。
他突然拨转马头,带着剩余的几十个骑兵向西北边狂奔边指挥人马靠过来——这不是为了逃亡,而是要在开阔地拉开冲锋距离。
骑兵厮杀,最重要的就是速度。
这确实是最为明智的举动。
但可惜,雍凉铁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马匹的鬃毛在疾风中倒竖,马蹄踢起的冰棱打在甲胄上叮当作响,他计算着回身的时机,却听见身后的蹄声突然变了调子。
玄甲卫的群群黑马踏碎最后一道雪脊。
林棣臻的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幽蓝,手中虎魄玄铁宝刀举起。
三百雍凉铁骑率先出手,组成的楔形阵如破冰之锥,在距离也先帖木儿百步时突然加速,马鼻喷出的白雾里,刀刃已泛起血光。
玄甲卫也跟在林棣臻后面列成雁翎阵切入战场,为首二十骑的黑马覆着漆皮铁面,只露出赤红瞳仁,踏雪而来时竟似地狱爬出的幽冥战骑。
也先帖木儿周围的十二名亲卫与上百骑兵见状,迅速围成圆阵,弯刀出鞘声此起彼伏,却抵不过玄甲卫与雍凉铁骑手中斩马刀的开山之势——第一波冲锋便有三十人被连人带刀劈落马下,鲜血溅在冰面绽开妖异的红梅。
刀光在暮色中织成密网,也先帖木儿的金刀如游龙出海,接连格开三柄劈向面门的重刀,火星在头盔上迸溅成细碎光斑。
他足尖点地旋身扫腿,四名骑兵被踢中腰眼惨叫坠马,却见更多枪尖从不同角度刺来,金锁子甲的缝隙间已渗出血痕。
亲卫的惨叫渐次低落,当最后一名部下被马槊挑飞时,他终于直面林棣手中那柄染血的虎魄玄铁宝刀。
“瓦剌老太师,我来会会你。”
林棣的声音混着呵出的白气,刀柄晃动声甚至能盖过远处的喊杀。
也先帖木儿举金刀的手臂已有些发颤,却仍以“长生天七旋”
起手,刀刃未至便带起凛冽刀气。
然而一力降十会,虎魄宝刀挟着千钧之力劈落,金刀竟被生生震偏半寸,第二刀斜斩而来时,他只来得及侧头,冰凉的刀锋已划过喉结下方,温热的血珠溅在冰甲上腾起白烟。
这时,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玄色头盔下的眉眼,与记忆中夜袭那夜的那张脸重叠。
倒地前的刹那,他看见自已的狼首纛旗被战马踏断,靛蓝缎面沾满泥雪,银线绣的狼眼已残破不堪。
雍凉铁骑的欢呼声混着北风灌入耳中,有人拎起他的头颅往旗杆上系,甲胄相撞的声响与远处溃军的哭喊交织,如同一场盛大而残酷的祭典。
鲜血渗入冻土层,将苍白的雪原染成暗紫,断刀、残甲、冻僵的手指散落在马蹄下,这场始于追击的最终捕猎,化作了北境上一幅血色的织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