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
“我不知道你要我说些什么,真的。我们聊了一下,我觉得很焦躁,走来走去……”
(迈尔斯脑海浮现当时影像,他离开图书馆,几个小时以后。他记得他抬头看见一个女人的影子独自穿过映在树林的屏幕上。)
“玛丽安问我为什么会觉得焦躁,我也答不上来。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话,聊她未婚夫,她哥哥和她自己末来的计划。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油灯当时放在床头桌上?还有那一小瓶香水。没过多久夜也深了,她就此打住。我们都已经觉得有点睡意,所以我就回楼下睡觉。恐怕我仅能告诉你这么多。”
“汉蒙德小姐当时有没有紧张,或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没有!”
菲尔博士哼了一声,将熄灭的烟斗扔进他口袋里。他故意摘下眼镜,远拉到离眼睛数呎的距离,像个画家一样紧眯着眼睛端详他们,在微弱的光线下,他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他喘气和喷鼻声越来越大,意味着他正陷入沉思。
“你知道吗,汉蒙德小姐差点死于过度惊吓。”
“一定是发生了非常恐怖的事。”
“你对她可能是受什么惊吓有何看法?”
“我恐怕一时也想不出来。”
“那么,”菲尔博士以一贯的口吻说,“你对6年前荷渥·布鲁克在亨利四世之塔上同样离奇的命案有何看法?”
菲尔医生仍执着他的眼镜,看起来十分专注地检视他们。他不给她时间回答,就不假思索地说:“瑟彤小姐,有些人非常热中于通信。他们宁愿向远方的人透露许多不愿意让周遭亲友知道的事。你有没有——嗯哼——注意到?”
迈尔斯察觉,菲尔博士接下来的问话不知不觉改变了整个谈话的气氛。
“你游泳游得好吗,瑟彤小姐?”
迟疑。
“还算不错。可是不能游太久,我的心脏不好。”
“女士,请容我大胆揣测,若有必要的话,你并不排斥在水底潜泳吧?”
迁回的风吹得树林沙沙作响。迈尔斯发现气氛变了。显而易见地,费伊·瑟彤的情绪几乎就要爆发。他感觉到沉默中有股强大的爆发力,像之前厨房里的滚水一样。如一股看不见的暗涌吞噬整条走廊。费伊知道,菲尔博士知道。费伊双唇紧绷,齿露微光。
就当费伊蹒跚地往后退一步,正准备逃离咄咄逼人的菲尔博士时,玛丽安卧房的门忽然打开了。
昏黄光线从敞开的房门内流泻出来。衬衫袖子卷起的芮高德教授,看着他们大声咆哮。
“我告诉你们,”他大喊,“我没办法让这位女士的心脏保持跳动多久。大夫在哪儿?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是什么让他耽搁……”
芮高德教授打算亲自去确认。
越过他肩膀,越过大开的门,迈尔斯移动一小步就能看到卧房里面。他看得到玛丽安,他的亲生妹妹,躺在更凌乱的旧床上。未能阻止闯入者的。32左轮滑落到床边地上。玛丽安的黑发披散在枕头上,她双臂张开,一只袖子卷起,那只手臂应该是刚接受过注射。她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个献祭者。
这一瞬间,只消一个简单的手势,就能让他们惊慌失措地奔离新林区。
芮高德教授看到费伊·瑟彤的脸。芮高德这位人文学界的巨擘、饱经世故的学者,宽容的人性弱点看顾者,本能地迅速伸出手,以一个手势对抗邪灵的眼睛。
第十二章
迈尔斯,汉蒙德做了一个梦。
星期六晚上过去,星期天早晨来临,他在灰林的夜里睡得并不安稳,他梦见自己整晚坐在一楼客厅的安乐椅中——而他的确整晚坐在一楼客厅——就着灯光从一本大书里抄笔记。
他读到这段:“斯拉夫民族广为流传的民间故事里描述,吸血鬼会附身在一个活生生的肉体上:白天活动限于他的棺术中,仅在日暮后出来猎取食物。在西欧。尤其是法国,吸血鬼是恶魔,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在同一个社群里活动。他们能在睡眠中或将他们的灵魂附身在一根稻草上,或旋起一阵雾,摇身变成着得见的人身。”
迈尔斯点点头以示理解。
“‘creberrima fama est multique se expertos uel ab eis’原文最后一段的解释可能是这样的,‘qui experto essent,de quorum fide dubitandum non esset,audisse confimant,siluanos et panes,quos uulgo incubus uocant,improbos saepe extitisse mulieribus et earum adpetisse ac perigisse concubitum,ut hoc negare impudentiae uideat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