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被那声厉喝和母亲眼中瞬间迸射的、从未见过的冰冷杀意彻底吓懵,念念所有的委屈和期待都化作了巨大的恐惧。他猛地缩回小手,像被滚水烫到,小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纯粹的惊恐。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那哭声里充满了被最信任之人抛弃和伤害的绝望!
“妈妈不要念念!妈妈是坏蛋!哇啊啊啊——!”孩子哭喊着,转身一头扑进吓傻了的张姨怀里,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再也不肯回头看一眼。
张姨紧紧抱着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念念,心疼得直掉眼泪,看向叶寸心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惧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责备。
房间里只剩下念念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回荡,一声声砸在栾博的心上,也砸在叶寸心僵硬的躯体上。
栾博死死抓着叶寸心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胸膛剧烈起伏,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她。她依旧维持着那个被钳制的姿势,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似乎毫无所觉。她冰冷的目光,越过栾博的肩膀,落在那个哭得浑身抽搐的小小背影上,眼神里没有歉意,没有懊悔,只有一丝……纯粹的不解。
仿佛在困惑:这个发出巨大噪音、试图触碰她的弱小生物体,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她的防御指令,有什么问题吗?
“出去。”栾博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濒临崩溃的颤抖。他不敢回头再看念念一眼。
张姨如蒙大赦,抱着哭嚎不止的念念,几乎是逃也似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隔绝了那令人心碎的哭声,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栾博依旧死死攥着叶寸心的手腕,身体因为巨大的愤怒和心痛而微微颤抖。他看着她,看着那双重新恢复空洞、仿佛刚才那凌厉杀意从未出现过的眼睛。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相触的皮肤一直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冻结了所有的血液。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手。
叶寸心的手腕上,留下了几道清晰刺目的红痕。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活动了一下被攥得发麻的手指,然后,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阳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却驱不散她周身那层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冰壳。
左手,是孩子病房里绝望的哭嚎和彻底崩塌的信任。
右手,是妻子手腕上刺目的红痕和亘古不化的冰寒。
心中,那点引回凤凰的残焰,在孩子的泪水和妻子的不解中,几近熄灭。
肩上,那象征本真与平静的讲台,此刻被这无法逾越的“本能”鸿沟,推向了比星辰更遥远的深渊。
纽带的重量,第一次具象化为如此尖锐的疼痛。那根名为“血缘”与“母爱”的弦,在冰冷的防御本能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而将这三颗破碎星球重新拉回同一轨道的引力,又在何方?栾博站在死寂的病房中央,第一次感到了铺天盖地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