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一步,笑容更加和煦,带着一种长辈式的热切:“多可爱的天使!我能抱抱她吗?”说着,便自然而然地伸出手。
叶寸心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侧身,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保姆身前,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淡:“孩子刚睡醒,还有点认生,怕惊扰了您。科斯塔先生请坐吧。”
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听母亲说,您对艺术品也很有研究?”
里卡多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半秒,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笑容不变:“一点个人爱好罢了,比不上栾先生这样的专业人士。我和令堂,是在威尼斯双年展上认识的,艺术,是连接灵魂最美的桥梁。”
他的回答完美无缺,却像一层精心打磨的釉面,光滑得让人抓不住任何实质。
栾博适时地插话,一边引客人到客厅沙发落座,一边自然地接过保姆手中的念安:“是啊,艺术无国界。科斯塔先生这次来华是商务还是度假?”
他抱着女儿,巧妙地占据了叶寸心身边的位置。
谈话在看似融洽实则微妙的氛围中进行。
里卡多谈吐风趣,见识广博,从文艺复兴聊到当代设计。但他偶尔投向念安的眼神,以及在不经意间扫过书房方向的目光,都让栾博心中的警惕感挥之不去。
当里卡多再次试图将话题引向叶寸心“从事的高科技领域”时,栾博敏锐地捕捉到叶寸心眼底一闪而过的戒备。
“寸心她们做技术合作的,枯燥得很,就是对着数据图纸。”
栾博笑着接过话头,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手,
“倒是小家伙,该去做抚触按摩了,不然待会儿要闹脾气了。科斯塔先生,叶阿姨,你们先聊。”
他给了叶寸心一个眼神。
叶寸心会意,立刻起身:“失陪一下。”两人抱着孩子,默契地走向婴儿房的方向,将客厅留给了叶母和里卡多。
关上婴儿房的门,隔绝了客厅的谈话声。
叶寸心立刻压低声音,眉头紧锁:“还是不舒服。他看安安的眼神……不像看孩子,像在评估一件……藏品。”她用了一个尖锐却精准的词。
栾博将熟睡的念安轻轻放进小床,揽住叶寸心的肩,低声安抚:“别多想。不过……”
他眼神凝重,“妈对他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修复中心的事,他可能比我们想象的知道得更多。他刚才看书房那一眼……”未尽之语,两人心知肚明。
这时,客厅隐约传来里卡多告辞的声音。片刻后,叶母推开了婴儿房的门,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他走了?”叶寸心问。
“嗯。”叶母点点头,走到小床边,怜爱地看着外孙女熟睡的小脸,沉默了几秒,才像是不经意地提起,
“里卡多走前说,他在欧洲认识几位顶尖的儿科神经发育专家,还有几个在文物修复界德高望重的老顽固,”她用了里卡多原话里那个带着亲昵的词汇,“如果我们有需要,他可以帮忙牵线搭桥。”
栾博和叶寸心对视一眼。那份看似好意的“资源”,此刻听来,更像一张无形编织的网,正试图悄然笼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