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内的歧视不奇怪,关内是和平地区,关外是战乱地带,战乱地带的难民涌入和平地区,短时间无法调节生活习惯,很容易造成冲突。
正常人饿一顿,会想办法挣钱买饭;战乱地带过来的难民饿一顿,还没饿呢,看见食物不多就想办法去抢了。
关外辽兵的怨气也很正常,不是人人都有坏习惯,很多人不仅私德好,还有为国家浴血拼杀的公德,但处在一个群体之中,几个坏种办几件坏事,就能让群体名声变差。
安置难民,别说行政效率低下的古代,在任何时代稍有不慎都容易酿成大乱。
行至吴桥,有士兵在王象春家吃了东西不给钱,被人家的家仆告到孔有德这了。
实际上当时孔有德和王家,对这件事的处理都很克制。
王象春,官居吏部郎中,被阉党称作东林党魁,家里被士兵偷盗,没使坏、没报复,只是让仆人去找军队长官要个说法。
孔有德作为军队长官也很克制,该处罚处罚,该道歉道歉,还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士兵。
贯耳游营是用箭插在耳朵上,在营地走一圈示众,看起来是非常严厉的处罚,就好像是畏惧权势故意惩罚士兵给王家看。
实际上不是。
明军用的是戚继光的军法,戚继光的军法极为严厉,依照条格,偷盗人财物与淫人妇女同罪,要斩首示众。
不仅犯兵要斩首,如果同队士兵知道了不举报还包庇,知道的都连坐。
因此孔有德这贯耳游营,不仅不是迫于压力的惩罚,还是大事化小,把本该斩首示众的罪责,降低到行军途中擅自开口说话的程度。
为防止行军中传话传错,行进中禁止士兵随意开口说话,如果在传话时有人开口说别的,就会被处以贯耳游营的惩罚。
本来事情到这,就解决了。
偏偏那个士兵愤恨,他认可孔有德处罚,迁怒于告状的家仆,夜里又潜回去把那个仆人杀了。
王象春的儿子找了过来,事情到这也没事。
那个兵杀了人没跑又回了军营,就是不怕死,领死来了。
辽南难民的精神状态没比陕西灾民好到哪去,啥没见过,给努尔哈赤献过城、上过金国的田籍剃过头,也在杀穷鬼杀富户的时候起兵造了金国的反,再跟着毛文龙跑到海岛上,登陆劫掠侵扰后方。
早活够了。
跑到关内受这气?
吃饭不给钱咋啦?敢告我状,晚上我就杀了你,大不了把命抵给将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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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点事。
偏偏这个时候,吴桥兵变的灵魂人物回来了,叫李九成。
这也是个前皮岛军官,在军中地位比孔有德高,以善使鸟铳而闻名,为人骁勇善战,比孔有德更厉害。
他受孙元化的命令去买马,钱花完了,马没买够,正发愁咋复命呢,就赶上王象春的儿子在数落孔有德,他觉得关内约束太多,没海岛上快活。
恰好很多士兵怨气冲天,都这么想。
李九成一煽动,这支隶属陈有时的部队,裹着孔有德造反了。
关键李九成能打,一路联络对朝廷杀毛文龙不满的东江旧部,向山东杀去。
当时耿仲明还在登州。
他是盖州卫出生的辽人,但早年效力建州,官至千总,萨尔浒战役后,耿仲明当了逃将,投奔毛文龙,在毛文龙那类似沈世魁,跟后金故旧走私。
在山东,耿仲明依然在走私,结果被当上皮岛总兵的黄龙告了,但孙元化很护短,事情便没了下文。
耿仲明的弟弟耿仲裕在黄龙军中,就以闹饷为由包围黄龙府衙,押到演武场狠狠折辱一番。
孙元化对新军将领都很好,孔有德想被招安,孙元化则想招抚,让耿仲明在登州城负责招抚,但登州的士绅百姓不愿叫辽兵入城,耿仲明就集合城内辽兵,把登州城献了。
说白了,毛文龙死后东江旧将的精神状态非常危险,即使没有吴桥兵变,也会有登州兵变或旅顺兵变。
本来嘛,都是毛文龙的人,盼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朝廷来人了,叫袁崇焕,一来就给毛文龙杀了,人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