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举子们那一堆看去,在那里另有门户,是传闻中举子们搜身的地方。太子对考官安抚地一笑,目光不肯移开。
考官们无奈,只能让殿下开开眼再请他进去。叫一个人过去知会,举子们正常进场。
进场搜身一向严格,要脱衣裳解衣带,防止有夹带。但很快,就喧闹起来。几个举子跌跌撞撞的从小房间里出来,衣带全是敞开着,在殿下面前赤身露体他们也不管了,跟在两个公差后面大呼小叫:“那是符,不是夹带!”
主考官们不止一个,都勃然大怒。
殿下在呢,这成何体统。
正要走过去一个呵斥,见太子眯起眼睛。那黄表纸好生面熟悉,太子沉声道:“取来我看。”跟他的侍卫走上去一个,接过符纸在手呈上,是外面的东西不知底细,并不敢给,太子微微皱眉,果然,又是那中举符。
一阵反感上来,太子不悦的缓缓扫过往这里看的举子,和那几个懊丧着脸让搜走符的举子,一字一句地道:“心不放在攻书上面!倒放在符纸上面!举子,功名是符纸给你们的吗!”
他嗓音不高,但身份贵重。似平地一声惊雷,把几个举子吓得两腿战战,不由得伏地拜倒。口称道:“不是晚生们大胆带进来,是家里老母苦心求来,上面不是字,不是诗,以为不在夹带之例。”
太子见胡扯,笑上一笑,温言问道:“你家是哪里?”
举子回话,离京还有五百里。
太子愈发要笑,又问:“你哪一天到的京里?”
举子见语气温和,胆子大起来,回话更流利:“回殿下,八月中秋前进的京,还上高台请教过阮尚书大人。”
太子这下子忍不住,大笑上一声,道:“你求的符纸,分明京里出产。你上个月进京,你家母亲难道也跟进京里,不然可上哪儿求这道符呢?”
举子大窘,他是过于聪明,都知道皇上纯孝,以为抬出母亲就可以打动太子,也是免得获罪的意思,没想到撞上一鼻子灰。
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来时,太子语声转寒,转身告诉主考官:“秋闱取人才,不取蒙骗的人。把他撵出去,下一科再来。”
说过,往贡院里面去。
举子还要求饶,两个差人把他嘴堵上,架出去,把手放开,讥笑着打醒他:“我说举子,识相吧,这是太子殿下的话,除非你认得皇上,让皇上把这一案翻过来。”举子自认倒霉,失魂落魄离开。回到客栈想到还好没革秀才身份,太子殿下还算是仁厚之人。
有了这一出,余下的人不等搜,先把符纸取出。这时候彼此明白,互相传看,见一堆的飞龙在天:“你的和我的一样?”
“大家都有,能全中不成?”
“胡扯!全是上上的好符,这分明是骗钱。”
唉声叹着气,自己把符纸撕毁。韩世拓也在这里,见到暗笑,心想幸亏自己不带,不然也免不了是场羞辱。
见排到自己,提着考篮过去给他们搜身,搜过,跟着大众往里面来,这里面又严一层,是领考卷的地方。
太子也到领考卷的地方看过,又去看了号舍。见号舍窄小,就没法睡觉,也觉得寒窗出头不容易。
这样一逛,就到午后,往他住的地方去。见三间屋子,一间放马桶,给他当便所。一间是他睡觉的地方,一间是他写卷的地方,比别人只有一个号舍是天上地下。
考卷早放在桌上铺开,这是写文章往上交的纸张,上面没有试题。
这一夜,是要睡在这里。太子下午又去看主考官怎么行事,到晚上睡下来,想着举子们在号所腿也伸不开,只能倚着包袱贴墙睡,他良久才入梦中。
第二天试题送来,太子提笔的时候,有些紧张。
历朝也有过皇子们下科场,但大多是匿名又匿卷,功名不填在榜单上面。写在榜单上面的,事先也没有人知道皇子们下科场,等到最后知道的,全是有功名的。
或者呢,是把试题给他自己做一遍,不用下科场。和他都不一样,他是明旨下科场,看着吃的住的都比举子们舒服,只有他的卷子是匿名,由他的侍卫亲手封存,和举子们的混在一起,到时候出来是什么名次,要跑到大街上看榜单才行。
要是丢人,也就丢在明处。
但片刻后,紧张消失。到底是太子殿下,他受的是储君教育。这会儿中个名次都没把握,以后还怎么治理天下?
一旁放着考篮,加寿牛皮大王系的红丝绦微微飘动。加寿都说自己能中,这一回让她说个实在的,吹牛吹个中肯的。
当下构思,下笔写起来。不到下午就写完。自己检查一遍,无误,往考卷上誊写,侍卫们收走。
这就可以回去,但太子依足举子们规矩,又住一夜,第二天回府,加寿算着日子,备办一桌子好菜等他,皇帝说过这几天不必进宫,太子和加寿玩上半天,好好睡上一觉,再准备第二天进场。
三场考完的那天,太子进宫去见父皇母后,又往太上皇和太后宫里去见,为讨太后喜欢也好,是太子自己愿意的也好,把加寿夸上几句,加寿小脸儿都红了,太后欣然,留太子用膳,说些他一定会高中的话,又说不中也没什么,惹得太上皇问太后到底是说什么,加寿响亮地回答:“一定会中呗!”
大家相对大笑,太子到下午独自回家,把加寿留在宫里歇息半天。见书房里,柳至等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