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形容也不错。你难道不是博弈在规则和本性里的冒险分子?”
午后的阳光照进院子,透过窗户,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小都的位置离照片很近,就站在那棵槭树下。
壁扇的微风鼓动着她的衣袂和头,勾勒得她的身形纤细而美好,如迎风而立。
细薄的白色棉布反射的光线和入射光交织着,令她看上去就像是立于湖畔的一座白色大理石雕像,又像是笼在光雾中的一经碰触便会消散的山间精灵的幻影。
钟屹站得离窗户更近些。
他已经换下滑稽的橡皮围裙,身上是黑色的T恤衫和卡其布裤子。恤衫紧紧绷着他结实的胸肌,宽厚的肩膀和有力的上臂,使他在逆光里看起来高而硬。他微卷的头有些蓬乱,在风里颤动着,这让他整个人充满了野性的危险。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平静地对视着。
像是都忘了片刻前那在旁人听来晦涩难懂的谈话,又像是都在判读、咀嚼那谈话背后的余味。
但他们都确定,对方听懂了。
终于,两个人都偏开了脸。
就是那刚刚好的一瞬间。
刚好地都错过了对方脸上那彼此镜像般的苦笑。
是了然,也是放弃。
“原定的拍摄只要拖后一天。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和你谈一下专访的事。”虽然是坦白,但小都偏偏没有感到轻松。
明明有了答案,写个专访的素材也大致够了,她可以交差了。
可她的心却更沉,更乱了。
也许真的是无知无畏,无念则无想。
————————————————9。沦陷————————————————
“还~~~只是想?我以为我们刚刚已经进行完了。”钟屹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
而他真正的困惑是到底是她的技巧好到让他来不及设防,还是在她面前,他根本就无法设防。
当他意识到这就是陈威含糊提到的“专访”时,他已经阻止不了自己了。
那些从未对旁人言起过的,只是顺乎本性去做的理所当然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完整得令他自己也感到吃惊。
他现在像是一条被剖开来摊在她面前的鱼,可他感到的不是冒犯,愤怒,或者不安,反而是倾诉后的畅快和满足。
他,不是一向不屑于倾诉的么?
好吧,权做是看在陈威的面子上,配合了一次专访。
小都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放到了桌上,“对不起,因为你一直不接受采访,我才想起这个办法。这样做很不专业。不过,我并没有打算把它悄悄带走。你现在还是可以拒绝,我会马上把录音消掉。如果你接受采访,有哪些内容你希望不要涉及,或需要补充,我们现在也可以做。你决定吧。”
“你肯放弃专访?”钟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会和陈威商量,也许改成一篇合作者角度的‘印象’。”小都坦白地说。
“那还不是一样?”
“从某种角度说,那个‘印象’与你本人的观点无关。”
“是这样……”钟屹点了点头,看着录音笔,像是欣赏,又像是思考。
他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笔的中间按在桌上,“笔尖朝你是接受。”
他的手指轻轻一扭,录音笔在打过蜡的橡木桌面上旋成了一朵白色的花。
小都吃惊地抬头看他,不敢相信他竟会用这么轻率的方式来做决定。
但在内心里,她隐隐希望笔尖会朝向他。
或者,该由她直接放弃?
如果他们选择放弃,那么今天的一切就会成为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就在旋转度渐缓欲停的瞬间,钟屹抢先伸出手,以不可思议的敏捷将笔握在了手里,递向小都,“你亲自写,我就接受。”
小都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那当然。定稿前,我会送给你再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