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叫陈妈妈过来,让她看看能不能做身衣裳。”
燕惊澜等了好一会儿,桂香才带着陈妈妈回来,她一眼便看见陈妈妈衣服下摆的水渍和被泡皱的手指头。
到景鸿院这半个多月,陈妈妈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只需要动动嘴皮子教半夏和忍冬如何描线刺绣,却能拿一等婆子的月例,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大小姐,平日里想尽千方百计去寻些活儿来做。
这不,丁妈妈推说有事,让她洗衣服,她便立刻应允了。
“兰香,去拿香膏来。”
燕惊澜指使兰香拿来香膏,捏着陈妈妈的手,挖了一大块香膏,给她细细地涂抹均匀,眼神却不复先前温和,反而深邃与冰冷一片。
“陈妈妈,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
先前陈妈妈改的衣服便十分雅致漂亮,可见她落魄前,该是一个能力多么出众的绣娘。
“可你的手若是保养不好,你的本事也施展不出来,你说,我留着你有什么用?”
一个绣娘最重要的便是一双手,只有干净柔腻的手指,才能绣出最光洁细腻的绣品,哪怕有一点点的粗糙,绣品也会留下数不尽的灰伤。
陈妈妈吓得跪下磕头:“求大小姐开恩,奴婢知错了。”
燕惊澜回到座位坐下,也没叫她起来,问:“丁妈妈去做什么了?怎么是你洗衣服?”
“奴婢不知,丁妈妈最近总往外跑,回来喝得醉醺醺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银钱。”
陈妈妈说。
二等粗使婆子月钱极少,听闻丁妈妈还有孩子要养,怎么可能有钱喝酒呢?
这边正审着陈妈妈,外头忽然吵闹了起来。
兰香出去又回来,回道:“是三少爷的翩鸿院。”
三少爷便是燕岁丰。
侯爷还有个被送去庄子上自生自灭的庶长子,外加失踪在外的燕惊鸿,燕岁丰正好行三。
“不好了不好了。”
丁妈妈从外面踉踉跄跄地跑回来,扑通一声跪在燕惊澜面前,涕泪齐下,“世子中毒了,夫人要来拿小姐。”
“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呢?”
燕惊澜惊讶。
她是讨厌憎恨燕岁丰不假,但是这些天她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没出去过,怎么就跟中毒扯上关系了呢?
要下毒,她也得有毒下才行!
一刻钟前,翩鸿院内。
一个炭炉被打翻在院内,熄灭的煤渣倾倒一地,染得院子脏污一片。
京中有名的郎中聚在一起,围着昏迷不醒的燕岁丰,又是把脉又是施针,几碗汤药灌下去,人还是没有醒。
侯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大夫,求求你们救救我儿子!
求求你们了!”
一个留着美髯的郎中摸着胡子摇了摇头:“此乃烟煤中毒,幸而发现得及时,暂且性命无忧,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暂且性命无忧,我等也无法断定醒来之后会有什么问题。”
管事杨妈妈很慌。
她就站在门口,听着郎中们一口一个“烟煤中毒”
,冷汗刷刷齐下,浸透了衣裳。
侯夫人是她夫家侄女,飞黄腾达之后,便将他们这些亲戚好友一齐安排进了忠勇侯府,领着下人的月钱,却比有些主子还气派。
她胆子也渐渐肥了,克扣这院的吃食那院的炭火,即便被发现了,看在她是侯夫人长辈的份上,就连老夫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