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帝病倒在了照顾太子的那天晚上。
而离陆峥安被关押宗人府,已经过了半个月。
明黄色的纱帘中伸出一只枯槁的手,苍老病弱的声音从里面响起:
“传、传朕旨意,让沈卿钰去宗人府接、接宸王回家。”
“遵旨陛下。”
“太医叮嘱,让奴才给您喂药。”
傅荧上前给病床上的泰和帝递药,神色如常,握着药碗的手却在细微发着抖。
但病的不清醒的泰和帝丝毫没察觉他的异样,只是颤巍巍接过他手中的药碗,一口喝下。
再次躺回榻上阖上了眼睛。
泰和帝问:“太子呢?”
“太子还在大殿和朝臣商议朝事。”
本想召他过来的泰和帝挥了挥手:“让他、注意身体、不、不要太过操劳,朕这几日生病无力上朝,他也才病愈不久。”
“遵命。”
“下去吧。”
傅荧端着盘子,从殿中出来。
刚出来就碰到寿熹,在寿熹的示意下,他跟着他来了后殿无人处。
寿熹神色焦急:“怎么样?吩咐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办好了。”
看他点头,寿熹放下心来:“那就好,咱家就知道,这事交给你来办准没错。”
傅荧在心底翻了个白眼,这老东西就知道让自己干这种事,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来,自己却躲老后面。
老东西老毕登,迟早有天给你下毒让你归西。
想到榻前见到的景象,他仍有些心有余悸:“可我们这样……真的妥当吗……陛下再怎么说,也是九五之尊啊…”
“住嘴!”寿熹挥了一下拂尘,斥责道,“这是殿下吩咐我们做的事,你要是不做就是抗命。只要是主子让我们做的事,那就不分好坏,别忘了,我们是谁的奴才。”
傅荧表明恭敬,心里却不以为然:他来这皇宫是来当主子、享荣华富贵的,才不是来当狗奴才的,要当奴才你自己当,老毕登。
寿熹扬了扬下巴,神色不无警告:“告诉你,在这宫里待着,得分清主次,今非昔比,也不看看如今是谁做主。你若还这么心慈手软,小心咱家在殿下面前参你。”
“儿子不敢,干爹。”傅荧连忙放低声音,然后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老东西,我才是你爹呢。
但寿熹听不到他的心声,见他还算乖巧,满意地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说完便转身离开,在离开前给他带了句话:“殿下有事找你,宣你戍时去玄武殿,不要误了时辰。”
“遵命。”
……
等寿熹的身影消失不见后,傅荧吁了一口气,对着他离开的身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虽然面上不在意,但是心里总觉得哪不对劲。
回想起陛下的旨意,突然想到沈卿钰。
一想到那个严肃正直、清冷高傲的人,再想到之前江南一事,他突然浑身发抖,心里有点发毛:
要是被师兄知道自己现在干的事,肯定会杀了他的。
然后又转念一想:他这纯属多想了,沈卿钰现在自身都难保,自己那个土匪夫君都被关宗人府了,哪有空来教训他。
想到这,有些幸灾乐祸。
看到沈卿钰吃瘪比看话本还好玩,然后又琢磨着:他等下一定要在沈卿钰去宗人府的路上等他,然后走到他面前,好好嘲笑他一番。
一想到这件事,瞬间整个人心情都好了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