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阴雨连绵。
陈舷又来了医院。
天还是没晴,雨还在下。方谕站在他身边,撑着一把伞。
伞一大半都倾斜在陈舷身上。陈舷抬起头,看到门诊楼一半的立体红字,另一半被头顶的伞沿挡了个严实。
他的手在兜里微微发抖。
忽然,有什么东西伸进了兜里来,牵住了他。
是方谕。
陈舷抬头,看了方谕一眼。方谕又微蹙着眉,脸色不好又眼神心疼地看着他,用力攥紧着他枯瘦的手。
雨在伞上噼里啪啦,水珠从伞沿上掉了下来。
方谕眼尾发红,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
他放在兜里的手,把陈舷越攥越紧。陈舷轻轻苦涩地一笑,忽然心尖上苦得想吐,又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
今天陈桑嘉没来,她又被警察叫走了,只有方谕陪他来。
陈舷说:“走吧。”
*
消化内科。
俩人刚坐下来,陈白元开门见山:“没事,检查结果都很好。没转移也没复发,之后注意调理就行。胃切了一半了,以后一定要多注意,辛辣油腻和凉的都要少吃,你以前爱喝的那些个汽水,以后也别喝了。”
陈舷如遭雷击,傻愣在了那里,一动不动,难以置信。
……他说什么?
陈白元把手上的检查单递了出来。
方谕连忙伸手拿过,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翻看,生怕漏掉什么。
陈舷还是傻愣着没反应,满脸不敢信地望着陈白元。
“什么?”好半晌,陈舷从喉咙里艰涩地挤出声音,“我……没事?”
“没事,没转移,也没复发。”陈白元看着他,“整套检查都做了,该排查的都已经排查,你确实没事。”
说罢,陈白元一笑。
“别担心,你本来就是早期,胃癌的类型也并不麻烦。你是真的好了,哥。”他说,“恭喜康复,出院吧。”
陈舷脑子发懵。
他还是呆呆地坐在那儿。他听见方谕兴奋地喊了他一声,感觉到他抓了一把自己的胳膊。他怔愣扭头,看见方谕高兴得满面红光的脸,看见他递到跟前来的检查单。
方谕指着单子下面的一行小字给他看,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可陈舷脑子一片空白,又开始抽离地不真实。
他听得见方谕,也认得单子上的字,看得清,也读得出来,可这些字一个都不进脑子。
他无法去思考字的意思。
情绪空白。
直到一束光刺眼地照进眼底,陈舷回过了神来。他抬头,看见天上竟然已经放晴。雨过天晴,他已经走出医院。
他呆呆望了良久太阳。方谕忽然在身旁说了两句话,陈舷一转头,看见他依然高兴得发红的脸,也看见他从脸上划下来的眼泪。方谕居然又哭了,他抬手抹掉眼泪,和电话那头说着话。
陈舷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方谕一顿,转头一看他,慌忙对着电话那边说了两声,挂了电话。
“哥,”他把手机塞回兜里,眼睛湿淋淋地发亮,“你回神了?你好了,哥,病好了!”
他高兴得声音发抖,陈舷怔怔看着他,还是觉得不真实。
喉结上下滚动几下,陈舷看见他手上还拿着几张检查单。他伸手,把单子从方谕手上拿了过来。
他翻了几张。
检查单最底下,有几张都写着确诊和检查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