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谕双眸一缩,突然瞪大。
耳边又嗡的一声。
他僵硬地转过脑袋,看向方真圆。方真圆也在看着他,在视线相交的那一瞬,她慌乱失措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方谕颤颤巍巍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脑袋里嗡嗡作响。
陈庆兰又说:“后来我想起来,那天家里开会批。斗他的时候,他话虽然说得难听,但好像每句话,都是在刺激他爸妈,让他们赶紧把你送出去。”
陈庆兰看着他,“所以,他应该是听到了吧。”
方谕怔怔地问:“听到什么?”
“听到陈胜强在和那个书院商量。”陈庆兰静静道,“说不定他俩,本来是打算把你们都送进去。”
方谕愣在那里。
他呆呆站在那儿,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脑袋里突然一阵撕扯头皮似的痛,恍惚间他又看见陈舷,看见他惨白的脸麻木的眼,听见他沙哑地说,快跑。
快跑,方谕。
快跑。
方谕眼前一阵发黑,缺氧般地呼吸不上来了。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扶住了旁边的墙才堪堪稳住。
全世界都天旋地转地眩晕起来,方谕捂着脑袋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可鲜血淋漓般的残酷事实仍然犹如翻天的巨浪,将他卷入其中,让他在窒息的残酷里缺氧。
方谕指尖开始发抖,他呼吸不上来。几天内的过去和十几年前的往昔铺天盖地的卷来,他盯着沙发上的纹路出神,那蓝白格子纹路的毯子,上头的一个个小格子像一个个细小的牢笼。
方谕像要活活昏过去,马西莫赶紧跑了过来,本着员工对老板的人文关怀,扶着他关切地问了好几句。
方谕什么都听不见,他怔怔地望着那些格子,脑子里缓慢地过了一遍陈舷所有的不对。
对了。
这就对了,全都对上了……陈舷早就知道,他就是听到了……方真圆打算把方谕也送进去,陈舷听到了……
所以陈舷会说没什么对不起他的,所以陈舷明明这十几年都没回家见过老陈,却知道老陈是因为极端的心虚和愧疚才把这么大的遗产留给他……所以陈舷见他第一面才会去吐,所以陈舷才会跳到江里神志不清的时候,还一遍遍念着让他快跑……
陈舷早就知道。
陈舷什么都知道。
方谕忽然又想起那通电话。
“电话……”他哆嗦着声音,“对了,那个电话……所以他才突然大半夜的打电话……”
马西莫懵逼:“什么?”
方谕回过神来。他转头看了眼马西莫,把他推开,转身晃晃悠悠朝着方真圆走过去。
方真圆连连后退几步,满脸慌张不安,满头长发散得狼狈。
方谕的眼泪从眼睛里滚滚落着,可他却好似一无所知,并不抹泪,只麻木又怨恨地死死盯着她,声音颤抖:“你真送他去了,是吗?”
方真圆嗫嚅:“他不正常了啊,连你都搞,也是没办法……”
“那是人去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