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惶然无措,微微低着头,手臂自然垂落,受过伤的手被她接住,另外一只放在床边,碰到了过来磨蹭他手心的camellia,还被它暖乎乎地给舔了一下。
“不,我说你值得你就值得。”
她强势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是说,我是很会爱人嘛,那是因为,你是个很好的人。”
“文时以,我在爱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在爱你。”
她温柔地鼓励,已经快要不能再说出更多,再甚好像要把心都给掏出来才能明志。
他明显被打动,可却仍然没有开口。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心跳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缺氧。
“所以,所以你也要很爱我。”
“你只有好起来,才可以全心全意地爱我,才可以弥补我,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不许,不许拒绝我。”
还是没忍住,她哽咽道,嘴上说着不许拒绝,可却实在害怕他张口又是退拒。
勇气快要被榨干了。
她觉得自己人生里不会有比现在更勇敢的时刻了。
以前只身去汪家滞留的时候,也没这么勇敢过。
她的眼泪,掉在他半摊开的掌心,好烫好烫。
原来这就是被爱着感觉。
“一一。”
他叫着她的名字,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去回报她的这么多好。
难言的万般情绪卡在心里,卡在各种感官里,酸楚,挣扎,最后他攥着她的手,呼吸好重,下了很大决心,却只是很轻很轻地说了谢谢两个字。
被爱的时候只想说谢谢。
谢谢你带我来玩。
被爱的世界,好漂亮。
他收起来的泪水又一次涌现。
他也好爱她。
这一次,他百分百确信。
“好我答应你,我尽快做手术。”
亲耳听到他说愿意接受治疗的这一刻,她再也没办法冷静了,猛地抱住他,将他埋在他肩膀,大哭了一场,泪水甚至沾湿了他的衣服。
因伤害崩溃分开,拼命地保住他们的孩子,又突逢外公离世,沪城暴雨连台风,再到知道他生病失明,满世界寻找却得不到一点音讯
直至见到他,他终于愿意答应治疗。
她扑在他怀里,心有余悸,委屈激动,却终于可以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每一件事,都足以压垮她的程度。
可亲身经历一番,她发现她仍然鲜活着,还在坚强地孕育着的肚子里在这个一样顽强的小生命。
她也从前不一样了。
她知道,他也知道。
原来,他们的爱,他们本身,都比想象的更脆弱一点,也比想象得更强大一点。
生命这棵树,扎根在时而疼痛的土壤里,风霜雨雪,依然屹立着,延续着,等待着能够重新沐浴阳光。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文兆锡和Sephora都还在。
丛一并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