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酒桌上亚飞那副醉态和醉话都是奉承话啊?
即使他装疯卖傻,也要让杨主任找到优越感呢。如此如此微妙的关系,真说不清楚谁比谁更精明?
二
从此以后的十几天里,两人只要出门就带上足够的四特酒去找城乡的商超,然而效果非常有限。乡下喝酒的老人都是一些守着土地不肯离开的老酒鬼,只喝10块钱一瓶的“苦老八”,一种当地酒厂以芋头干为主要原料酿造的高度酒,外人没法,喝苦辣苦辣的。
但本地老酒鬼却偏偏钟爱“苦老八”,志平不明白,亚飞也说不出来,当地老酒鬼从来不计较名称,只要酒对味就行。
乡下的市场让志平两人很受打击,有时候几乎一瓶也卖不掉,酒实在不好推销啊!
总不能见老板就送一瓶吧?老板喜欢并不代表就是卖的好,老板不喜欢“苦老八”,但卖的快呢。老板又对志平说乡下人只有过年回来才买了点像样的酒,现在一个大村庄里也没有几个年轻人在家干活的,更别提买酒了!
志平恍然记得去年有个村庄的小店老板也说过同样的话,这村里有多少男人,多少女人,多少老人小孩,他心里门清,什么货能卖动什么货卖不动,他看一眼就知道了。
这让志平再一次陷入到城镇化改造过程中,乡村面临着经济的衰退。心里不禁莫名的失落,仿佛小时候跟母亲去看戏,她并不能看懂。但她能强烈的感受到,唱完戏后,所有的观众,演员纷纷逃离戏场的那种忙乱和人走后一地的瓜子壳,甘蔗皮碎纸屑带来的失落感。
他那时总是慢腾腾地离开,觉得自己像是被热闹的世界遗忘的一粒尘埃,现在志平又有如此的伤感了。
在飞速城镇化的过程中,一个个村庄在地图上消失,在现实中成了无人村。亚飞的信心和激情也很快消失殆尽,他实在找不到哪里有认同四特酒的地方。
今天下午两人开车沿着光大新能源电力公司的施工场地走,那里有一个小卖部,老板在拉开他们车厢门时看到四特酒,问“你们还有这种酒卖呀?”
志平和亚飞都很意外,亚飞立马说“好酒呀,你喝过?”
“我老家人都喝这酒。”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老板是江西人。于是志平便用憋绝的江西话跟他聊天,老板说工地是他们一帮江西人在这里干,这酒可以带几箱,亚飞立马就说“那就多带一组呗,反正酒也不过期。”
老板说“不要多不要多,马上工地放假了,等过年回来再说,像这种家乡的酒,工人都能喝得起的,一天一瓶。”
亚飞听的吃惊,他惊讶地问“工人工资都高吧?”
“普工300一天,技术工500还不算加班,加班都快翻倍了,喝一瓶几十块钱的酒,不在话下啊!”
亚飞听得直吐舌头,两人按照老板需求下了五箱四特酒,又带了一些花生牛奶和八宝粥。
“今年就先这样吧,明年早点来,你们只要价格公道,我这里量很大的,尤其夏天的啤酒,就跟喝开水一样,他们一下班就大碗喝酒,一个个都是好酒量。”
老板的这些话让志平和亚飞两人仿佛在长长的隧道里看到一束光。两人开车回去的路上,还在兴致勃勃地谈到这个由江西人组成的工地,以后就是他们挖金的宝藏啊。如果按照老板的说法,一个月两趟200件货,也有好几千块钱好赚了,那对他们每天200块的收入将是一个大幅的提高。
带着对明年的美好期望,他们的心情像是冬日阳光下的大青山,温暖而明朗,一眼便看到山的肌理,那明年单单是为这个超级工地的小超市,都是很值得付出时间精力的呢,未来总是那么香香甜甜。
“能不能再努力多找几个这样的工地呢?”志平贪心地问。
“可遇不可求。明天我们有空,一定把所有的货都带一点,这样小店老板就不会再从别的车上下货了。最多只是问一下价格,我们主要是卖酒,其他的通货不赚钱,让老板信任我们。”
亚飞的这番话,让志平很佩服。“生意从来就不是样样赚钱,家家都要的通货,只能按成本抛出,获得信任,再卖别的产品赚钱呢。”
志平记忆深刻的是,多年前学校两边的小店,家家都卖一样的纸和笔,价格会低到惊讶,不常见的漆和颜料才是赚钱养店铺的主要收入来源
他们现在是行商,而开店的是坐商,不管行商坐商,维持客户感情的路数都是一样的,无奈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