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似乎从未敢问过,行走在异乡风尘里的她,眼中看到的是什么,心里想的又是什么。
亭中石桌微凉,祝妍已安然坐下,手肘支着桌面,掌心托着腮,正望着亭外一汪池水出神。
谢安在她对面坐下,石凳的凉意透过衣料传来。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两尾锦鲤朝着这边游了过来。
“好,等事儿都了了,天下之大,你想去哪一处,都依你。”谢安心底颤抖,他其实想说,等事儿了了,我陪你去看看这天下,可他又万分肯定,她谁也不需要,她只需要自己。
祝妍笑的真心,回过头看谢安,“官家不觉得我没规矩?”
“朕能框得住你,却框不住你的心,且你说的,不过是你的念想,何谈没规矩?”谢安道。
祝妍长久地凝视着他,眼底那层薄薄的水汽终于凝成了实质,在睫毛上颤动了一下,却没有落下,反而化开,变成一种明亮而通透的光彩。
祝妍笑的真心实意,“何其有幸,遇见的是你。”
谢安笑着回道,“这话该我说。”
长夜未尽,但灯下共影,已觉心安。
夜里,谢安搂着祝妍,下巴抵着祝妍的头顶,带着皂香的发丝味道萦绕鼻尖。
祝妍感受着谢安的心跳,手臂自然的伸了过去环着谢安的腰。
祝妍叹了口气,人到中年发福,这是铁的定律吗?
也许是常年坐着的时候多,腰间累了赘肉。
“我老了,你还一样年轻。”谢安也在感慨。
祝妍捏了捏谢安腰间的肉,只闭着眼说话,“我也有白头发了,只是我不习惯,经常拔它,许再过几年,我也该头秃了。”
谢安伸手摸着祝妍的长发,“别拔了,到时候咱们一起染发。”
祝妍玩笑,带着困意的鼻音,“那也好,不过官家得日常睡的充足些,免得到时候变成秃子,没得头发染。”
谢安不禁失笑,那点沉重的思虑被这可爱的细微动静驱散了些。他低头,极轻地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
“睡吧。”谢安说完后,也闭上了眼睛。
四月十六,祝妍过完生日,六顺儿和二皇子便启程,祝妍与谢安并未亲至城门相送,只在高高的宫墙之上,远远望着队伍离去。
车驾辚辚,出了京城,天地骤然开阔。
六顺儿一路新奇,骑着马不肯进马车,定王隔着帘子看着弟弟笑,“还是年轻好啊。”
六顺儿也笑,“二哥这话说的老气,听阿恒兄说,北契贵族喜猎鹰,还说若有机会,带我去猎鹰,这机会可真是说来就来。”
定王摇摇头,啧声道,“你这兄可叫的亲切,如今人可是未来北契的王,你这分寸可得把握好。”
六顺儿顿了顿,含首认真回话,“我知道了二哥。”
定王点头,见弟弟迎着阳光,劝道,“你这咱老谢家的门面脸,可别晒成炭了,快回来坐着吧。”
六顺儿摸了摸脸,听劝,回了马车,还和二哥讨论,“其实我觉得,阿恒兄那样才是男儿本色,我这皮肤,太白了,看着就不硬朗。”
定王扯了扯嘴角,没好气的拿了本书看,没再理会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