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筝横了海宝儿一眼,语气中满是嗔怪:“行了,少在这儿巧言令色、油嘴滑舌。我该回去了,这儿的事尽快料理妥当,回王城还有要事相商量。”
语毕,兮筝不再多作停留,身姿一转,翩然而去。
此后的事,就简单多了,在澹州牧韦向途的统筹调度下,冼家府邸得以彻查整理,清扫得井然有序,地上斑驳的血迹也被冲刷殆尽,好似一切纷争都未曾发生,宅邸再度恢复往昔的洁净模样。
夜幕沉沉,墨色肆意铺展,悄然将整个青蘅郡城裹入怀中。
海宝儿处理完手头诸事,身姿沉稳,稳步踏入那寒气砭骨、阴森压抑的郡城大牢。他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暗纹隐现,手工绣制的繁复花纹,在幽微的光线里,隐隐透着几分典雅矜贵。走动间,袍角轻扬,似裹挟着如水的月光,周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清冷气场。
海宝儿的目光,很快落在被囚于木架之上的邪君身上。粗重的铁链紧紧锁住他的四肢,禁锢着他的行动,每一寸都嵌入皮肉,似乎要将他的反抗意志彻底磨灭。
邪君一头乱发,沾染着尘埃与干涸的血迹,肆意垂落在憔悴的面庞两侧,掩去了曾经的凌厉神色。衣衫破碎,血迹斑斑,在这阴暗潮湿、腐臭弥漫的牢房里,显得格外落魄。
曾经叱咤风云的意气风发,如今已全然不见,只剩下被命运狠狠打倒的残败。
听到脚步声,邪君缓缓抬起沉重的头颅,黯淡的双眸闪过一丝微光。看清来人是海宝儿,他微微一怔,盯着一袭白衣的海宝儿注视片刻,眼中闪过复杂神色,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声音沙哑,透着几分疲惫:“海少傅,真是福泽深厚,大难不死。这牢房腌臜之地,还劳您亲自前来,只是我如今这般模样,实在没法起身相迎。”
嘿,这态度倒是客气得有些反常!
海宝儿神色平静,从容不迫地走到邪君身前的凳子旁,优雅落座。他拿起桌上布满灰尘的茶壶,熟练地斟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动作行云流水。随后,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邪君,你我皆是通透之人,那些虚与委蛇的客套话和俗礼就免了。今日我只要你一个答案,如实相告,我保你性命无虞。”
“套话还是审问?”邪君冷笑一声,满是不屑,“别白费力气了,我对‘柳霙阁’的事,一概不知。就算知晓,也不会吐露半分。”
嘴犟!
海宝儿对眼前的反应早有预判,仅是轻叹了一声,神色平静,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谁说我此番前来,是为了打听‘柳霙阁’的事情?”
这话一出,邪君猛地一怔,像是被突然抽走了所有力气,原本紧绷的身体瞬间一僵,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到底又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答案?!”
海宝儿并未立刻作答,而是拿起桌上的茶壶,在手中缓缓地转动、摩挲,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良久,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带着几分探究:“我说邪君,有一事我实在好奇,对方究竟许了你何等诱人的利益,竟让你不惜一切代价,定要将我置于死地而后快?”
邪君听闻,只觉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差点吐血。敢情这人费了这么大劲,来大牢一趟,就只为问这么个问题?
他满心的愤懑与不甘,却又无从发泄,只能在心底暗自咒骂。
“哼,说与你听又何妨!”邪君平复了数息,神色间带着几分张狂与不甘,冷冷开口,“杀了你,便能完成‘柳霙阁’交代的任务。事成之后,本君麾下的邪枭们便能重获自由,从此不必再困于那穷山恶水、条件恶劣的蛮荒之地。”
哦?这话倒有些出乎海宝儿的意料。
毕竟,荒泽之地,物资匮乏、荒芜萧索,环境恶劣到了极点。但不可否认,那里地势隐秘、人迹罕至,不失为隐世和藏匿的绝佳之处。
谁能料到,那曾在荒泽称雄、不可一世的邪枭,竟也会受制于人。为求自保,只能龟缩在这片保命之地,不敢越雷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