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足够冷静、透彻,也足够了解梁齐,以至于不得不清醒地给自己一个终结的宣判。
向前看,对于真正深陷在过去的人,远没有那么容易。
她看一眼快要碎掉的姜暖瑜,眼中闪过一瞬悲悯,但也许,其中也有那么几分诡异的慰藉和平衡。
施宥宁站直身体,临走前,她说:“有一点你可以放心,你去巴黎,他会支持你的。”她顿了下,道,“但也仅此而已。”
施宥宁转身离开,身后的姜暖瑜再无法强撑,霎时紧紧闭上了眼睛。
施宥宁口中那个疏离冷漠、感情吝啬到近乎自私的梁齐,她虽还不曾亲历、了解过,但略一回望,在所有有关他的记忆中,她都能找到能够支持施宥宁这些说法的证据。
她一遍遍验证着这些证据,觉得身上哪里都在痛。自尊被揉碎的感觉原来这么疼,疼到颤抖。
梁齐允许她靠近他,和她有过最亲密的温存,看出她试图逃避时,也愿意给她一些她想要的信号,比如——拉住她、给她留电话、主动说在等她。
这让她以为,他或许也有那么一点喜欢她。
可幻梦就此破碎,那些闪着美好的光的碎片告诉她,她是不被他需要的。
此刻她才明白,即便如此种种,她的存在,依然不会对他的世界有分毫影响。
而她竟然还在可笑地忧虑,他会不会对她去巴黎的选择而感到失望,他会不会因为有那么几分的不舍而挽留她。
她对他的感情,似乎突然就没了意义,因为他并不需要。
她只觉得惶然而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安置这份对梁齐而言不会有价值的感情。
可是,喜欢他、将爱和感情毫无保留地投向他,仿佛已经成了她的本能,她不想放下,也没法放下。
思绪混乱而野蛮地堆积、膨胀,某个瞬间,宛如被点了引线,嗡地一声,在脑中轰然炸开。
姜暖瑜头痛得几乎要站不稳,手指紧紧攥着,骨节的皮肤都被抻得生疼。
她抵着墙慢慢蹲下,将头埋在胸前,一点点抱住了自己。
第40章
这次对余淼的采访,安排在了拍摄结束后的下午。
考虑到留在艺术馆采访会白白增加场地工作人员的工作时间,姜暖瑜把采访地点换到了二十分钟车程外的一家咖啡厅。相较于艺术馆,这里的气氛也更轻松,便于接下来的交流。
当然,这一点也寻求了余淼的意见。
两人在咖啡厅的靠窗卡座坐下后,姜暖瑜主动点单:“想喝点什么?”
余淼往椅背一靠,说:“都可以。”
“喜欢加奶的,还是黑咖啡?”
“都行。”
姜暖瑜抬眸看她一眼。
半天的时间相处下来,她觉得,余淼的确够挑剔,但有时候,也够随意。
她点点头,没再问一个具体的答案出来,干脆地点了两杯拿铁,外加两份甜品:一份抹茶千层,另一份稍甜的草莓慕斯。
“感谢你愿意抽出时间接受我的采访。”姜暖瑜点完单,指指自己的手机,“为了后期记录的准确,我会用手机录音。可以吗?”
余淼点头:“可以。”
她说完,抿了下嘴唇。和眼妆不同,她的唇色淡淡的,接近裸色。
姜暖瑜浅浅地笑了下:“好。”
作为受访者,还不等姜暖瑜开口,余淼倒是率先发问:“你平时都采访什么人?”
姜暖瑜打开语音备忘录,点了录制后把手机放到桌面,思考了一下,回答:“艺术家、设计师,企业家、明星,大多数时候是这些。”
余淼听着,缓缓眨了眨眼:“那、我……?”
显然,她不认为自己是以上中的任何一类。
姜暖瑜弯唇一笑,说:“其实,我不觉得我的采访对象一定要是某个标签下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在网上第一次看到你的画,我就觉得很特别。你作品的风格和表达方式,似乎和一般的画家完全不一样。”
余淼手里拨弄着一缕头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