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漪甫一睁开眼,透过时而开时而合的帐幔,就看到了五步之外挂在衣桁上的嫁衣。
嫁衣被撑开搭在龙头横杖上,金丝凤纹,霞帔帔坠全然展示在眼前。
窗外恰吹来一阵花瓣雨。
粉色的花瓣围绕着嫁衣旋转飞舞,吹得霞帔下百迭纱裙摇曳轻动,似水纹似火苗。
珠光宝气的嫁衣,在晨光下、花瓣中熠熠生辉。
薛兰漪被眼前之景惊艳到了,眸光亮了亮,坐起身来,“阿宣,明天我就穿这身嫁衣……”
话到一半,外间袅袅飘来的冷松香刺碎了薛兰漪的美梦。
她的话凝在嘴边,恍惚了片刻,才意识到这里不是桃花谷,是魏璋的寝房。
半空中飘的也不是用以观赏的桃花,是驱虫的石蒜。
这里没有阿宣,没有谢青云,没有陆麟,没有大婚。
只有……魏璋。
那张沉郁的脸骤然浮现在薛兰漪脑海里,她眼中笑意瞬间全无,只剩警觉。
昨晚,她是怎么睡着的?怎么到榻上的?
薛兰漪全无印象,赶紧双手环臂,确认身上衣衫完好,又贴着帐幔缝隙,悄然往四周巡视一番。
寝房内外都空荡荡的,没有发现那个男人的影子。
薛兰漪心里的弦才稍微松动了些,脚尖探出帐幔缝隙,轻手轻脚下了榻,耳朵竖起来听着周围动静。
直到确定周围的确没有危险,薛兰漪紧绷的脊背才松解些,悄无声息往嫁衣处挪步。
她到现在也不清楚为何魏璋昨夜会突然示好。
又为何他会把他厌恶至极、亲手撕烂的嫁衣,重新修补好。
这太蹊跷了。
薛兰漪生怕他别有所图,前前后后仔细检查了一番嫁衣。
嫁衣竟真的完美无瑕,不仅一丝缝补过的痕迹都瞧不出来,而且还被他熨烫过,宛如新生。
薛兰漪狐疑更甚,不确定地又再放嫁衣的衣箱里里里外外反反复复翻了个遍,发现与嫁衣匹配的里衣不见了。
那是她为与魏宣成亲特意绣的红色里衣,上绣蝴蝶探花,寓意良辰美景,共效于飞。
这是洞房花烛夜的习俗,是男女私密意趣之物。
她一直将其藏在衣箱最下层,怎会凭空消失了?
大概率是魏璋整理霞帔时发现了。
他是不是把它烧了、绞了?
薛兰漪想到昨日他烧嫁衣时,那张在火苗后方忽明忽暗的脸,不由心中凛然,匆匆出了门。
里衣也是嫁衣的一部分,她必须要回来。
然崇安堂里,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