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寺外的枯井原只是一口普通的水井,后来城中染了重病将死的乞丐大多在此地投井自尽,以求佛光庇佑,来世投个好胎。
长此以往,这口枯井成了弃尸之地。
被打死的下人,染疫病的乞丐,或是烟花柳巷里染了梅毒的娼妓全部被丢在此枯井里。
此井可谓疫毒、痨毒、沼气聚集,还不通风,比乱葬岗更乌烟瘴气。
寻常人到此都得绕行,那小鬼头竟然深更半夜自己跳下去了。
护卫自是不敢夜里下井的,“不知道那小鬼盗走的是什么珍奇异宝,比金子银子性命还重要。
也是个蠢的,受了穿心之伤,再被疫毒侵体,就算是得了什么珍奇异宝,有命花吗?”
护卫说到此,不禁嗤笑。
嗤笑声回荡在走廊里,层层叠叠,久久不息。
牢房中的人,无人笑得出来,各自面面相觑。
谁心里都知道那个护画的人护的是比珍奇异宝更重要的五条人命。
薛兰漪很难相信这是魏璋会做的事。
“后、后来了?”她的声音微颤,下意识问。
“后来?”护卫摆了摆手,“我等在井口守着,只听得小鬼在下面呜呜咽咽哭得嗓子都哑了,喊哥哥,喊娘亲。
我等以为他早晚坚持不住求饶,于是将他困在井里,打算吓那小东西一夜,白天再把人拉上来。
谁知道那小鬼头半夜不安分,在枯井里搬尸体,把尸体摞起来逃跑了。
你们不知道,我等白日里往下井口看的时候,枯骨、腐尸高高堆叠成山,尸山上面全是那小鬼头流的血啊!”
“啧啧啧,真是个煞星,不知那小东西后来逃去哪了。”护卫唏嘘。
沈惊澜观察着在场各人的神色,“后来,这狗东西不仅没逃,反而又去祁王府下毒,把祁王妃等一众听过祁王遗言的人都杀了,掩藏了谋逆的人证物证,然后若无其事在盛京城逍遥快活了这许多年,对吗?”
沈惊澜的眼一一扫过薛兰漪、周钰等人,“人证物证摆在眼前,还不说是谁杀了祁王?”
“是魏璋!就是魏璋!”一直沉默的谢青云突然哑着声道,过于激动,连连咳嗽不止。
谢青云史笔传家,当年谢家被牵涉进先太子案后,谢府动荡,耗尽谢氏三代心血编纂的《山河方舆志》一夕被焚。
后来谢青云被放归家中后,五年闭门不出,焚膏继晷重修此书,志在有生之年能弥补过失,告慰先祖。
他执笔撰史,就免不了会涉及魏璋这位当朝权臣。
他知道魏璋这五年做的一切恶行。
所以什么跳井、t砌尸、毒杀、灭门,绝对是魏璋能做出的事!
“何况昭阳郡主已经将魏璋杀人的证据呈上,你还要查什么?或是你想歪曲事实,让我们替魏璋顶罪?”
谢青云布满血丝的沧桑双眼盯着沈惊澜。
沈惊澜却笑:“你们当日在东宫聚众谋反,魏大人可没参与,他为什么舍命帮尔等反贼藏匿证据?”
谢青云一噎。
是啊。
谁都不会想到,魏璋毒杀祁王一家,是为了当年旧友。
怪道魏璋不怕杀人之事被揭露,因为一旦揭露祁王死因,先太子党“谋反”的铁证也会一并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