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明明最爱做多余事的人就是你。”
倪桑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懂她何时做了多余的事。她不想再跟倪筱多说一句,转身便走。
倪筱像一条蛇一般缠上来,紧紧地咬牙在她身后,用那种轻佻的语气道。
“师姐,大家都说你会是少主呢。”
“所有人都说你……天赋异禀,是假面河的第一天才,百年难遇。连我的第一个师傅也每日都这样说,她说明明我和你是同一批孩子出身,却连你的脚后跟都赶不上。”
倪筱的每个字都应当是夸赞,却听着尤为刺耳。怨气和恨意蕴藏在每一个字上,拼命地从倪筱的嘴中窜出来。
“所以呢?”
倪桑在城墙的边沿停下,黑夜拖起她沾着鲜血的黑袍下摆,居高临下地看着倪筱,淡淡道。
“这就是事实,不是吗。还是说,这就是你恨我的原因?你想杀了我吗?”
“杀了你?”倪筱失笑,摇了摇头。
她怎么会杀了她呢。每当她被折磨的死去活来,一次又一次昏倒在冰冷的雪地或者水中,每当她想要解脱想要就这样死去时,她总会想起倪桑。
那个曾经弃她于群狼之中,夺走她被倪络选中的机会。又日日被用来与她做比较的天才倪桑——始终像鬼影一般缠着她。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甚至倪桑可能都不知道有她这样一个人。每每想到这个可能,倪筱都会让自己挣扎着醒来,似乎未被倪桑记住比死亡更让她害怕。而每一次如此反复,她都要多恨倪桑一分。
似乎这样她才能继续活下去,她要恨她,要全心全意的恨,要将所有的不如意归结于倪桑。
她说,“师姐,我最在乎的就是你。”
……
“不可能,唯独这件事不可能答应。”
“掌门!这是最好的机会,难道我们就活该要一辈子在这北地……”
倪络那飘渺的声音竟也有急促的时候,她枯瘦的影子映在窗上,对面那个端坐在案牍之前,手持折扇的就是如今假面河掌门,也是她的亲姐姐。
“阿络!”
门内响起一声沉重的怒呵,砰的一声,那上锁的门都被凌厉的风劲儿撞得噼啪作响。
“我门的师祖乃莱国罪人,如今又做得是杀人的生意,如何重回京城?莫要痴心妄想。”
“但这可是那位大人的承诺!我们只要为她做事,她便让假面河可重回临溯城,难道整个莱国还有人敢忤逆她不成。”
“此事没得商量,倪络!你太年轻,容易轻信他人!天底下没有这样好的事,给皇族当狗也没那样好当的。假面河如今在江湖上已有一席之地,有银钱赚,也还算自由,有何不可?”
“我……”
倪络还想说什么,却被掌门打断。
“算了,不说这个,我跟你提过让倪桑那孩子当少主的事,还需一个试练,你作为那孩子的师傅,可有想法……”
莫听莫问,莫听莫问。倪桑站在门外,直到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时才意识到自己听得太多。她后退了百余步,直到掌门与师傅的声音变得模糊才停下,她站在窄窄的地道里低头看着自己鞋尖,如地穴中的一块钟乳石,一动不动。
大概一年前,有一位奇怪的女人拜访了假面河。
不知道她是如何找到假面河真正的入口,也不知道她何时出现的。倪桑记得那只是极其普通的一天,女人像鬼一般突然出现在假面河的大门前,带着面具,手持一柄骇人的斧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