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看,那个身影比母亲身边的侍女更加高挑,衣服大概是广袖对襟外衫,面部大概覆着什么,在眼角耳旁有一截如祥云的装饰。家中侍女断不会这样穿衣,反而像是某位身世显赫之人。
林承烨心中蓦然漏了一拍,握住提灯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她不知道这种突如其来的心悸究竟为何,就好像冥冥之中命运的河流正在汇聚于此,她听到耳边潺潺流水,正流向屋内的那人。
谁又会在这个时间见母亲?况且正常会客多在白天,深夜来客绝非正常。
难道是不请自来?
林承烨放缓呼吸,轻手轻脚地又向前走了几步。距窗棂只有四五步,再近就会被母亲发觉,只能从交谈声里勉强听清一点内容。
“你又是何必……你……”
“不可能!陛下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你把这个带走吧。”
“若是真的……承烨她……”
忽然,屋内的交谈声戛然而止。那个人从母亲怀中起身,轻轻一动窗上的影子便消失了,母亲的声音被浑厚的内力送出屋外,震得林承烨耳膜发麻。
“既然到了就别在外面杵着了,进来!”
她走了吗?
林承烨抿起唇,莫名有些怅然若失。那提灯的木杆已经在手心刻下一道红痕,在她一步一步前行的沉重脚步中隐隐作痛。
但没成想,眼前的木门忽然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猛地推开。林承烨猛地顿住,近乎忘记呼吸,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那人就那么毫不避讳地从屋里走出来,身段,一身月白色黑边的广袖对襟外衫,白色腰封垂下黑色飘带,半边脸上银色的面具由祥云堆叠而成,在清丽月影下泛起粼粼微光,腰间挂着的一只圆形玉佩坠着黄色流苏,一步一晃。
但唯独那发冠是用木头雕刻成的一只飞燕风筝,黑色的头发从中垂下,倒是显得有些顽皮。
那人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捡起落在脚边草丛中的提灯放回林承烨汗森森的掌心。
林承烨这才惊觉那盏提灯不知何时从手中滑落。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忽然凑得很近,笑着伸手拨去林承烨衣领沾上的灰尘。林承烨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但依旧撞进了那人有些浅的瞳仁里,那颗沉寂在胸腔中的心脏在这一刻骤然剧烈而无礼地昭示自己的存在。
“……林承烨。”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从胸腔里挤出,又翻滚过沙哑的喉咙,最后在堪堪停在柔软的舌尖。
“烨,烨……好名字,好名字……”
那人低着头念了好多遍,最后对着她轻轻歪头笑了一下。又抬眼看了看天空,忽然掌心向上,就像伸出手去接一团寒冷的空气,她没由来地又问道。
“今年下大雪了吗?”
“还没有,是比以往晚了些。”
林承烨吞了口水,希望她问得再多些,好让她身上的酒香把她们两个都醉在一处。
“……是吗,那这个冬天不好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