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父母留她在身边,都是为了在没钱的时候,能拿她当理由,毫无节制地给两位老人要钱。
没有她在,两位老人不会将钱寄给两个赌徒,
这就是她,在家庭中的作用。
能猜出眼前人另有所图,不是她有多聪明。而是“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他,不是一个乐于助施的好人。
面前的人摆弄着手中的刀,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他将手中的刀从鞘中,反复抽出又合上,这样的两次之后,才慢悠悠道:“太聪明,有时候,不是好事殿下。”
她抓住他话中的重点:“所以你是真是觉得我有用才留下我?”
如果真是这样,她放心不少。
一个没有用的人,容易被人抛弃。这世间的道理就是这样,她明白。
桓恂对此没有遮遮掩掩,没有否认她的话。
见他没有说出否定的话语,她暗自舒了长长一口气,知道自己的小命暂时能保住,紧张了半天的她,终于笑了出来。
扫视见她开朗地笑,他出口问:“能活着,就这么开心?”
她点点头:“当然,难道能看到明日骄阳,闻到海棠花香,桓恂大人,不觉得很美好么?”
他没有言语,仿佛这个问题不值得他回答一样。
他扯开了话题:“你说要以治好他们的,作为跟羯族人取消联姻的条件。其他不说,如今你贵为公主,你打算,怎么私下跟羯族人联系?”
这正是她头疼的事,她出泓峥馆不便利,想要达成交易本身,没有那么容易。
“我还没想好。”她如实说:“目前我已拿到医书,我有信心能治好他们的病,只不过……在跟他们如何能达成交易上,我确实还在苦恼阶段。”
桓恂对此径直道:“你不用再思索这些。”
“甚么?”
他干净利落回:“宫中适龄的公主不止你一个,静宜、临川这两个都可以。”
“可圣旨早已昭告天下,况且华姝、华若她们是无辜的,我不想连累她们。”
他对她后半段话恍若未闻,语气轻描淡写得近乎随意:
“昭告天下又如何,羯族人要的,不过是个能抬举他们身份的公主。只要是公主,无论是哪个他们都会同意。”
她简直疑心他是不是疯了。和亲乃是国之大事,又不是儿戏。
别说圣旨金口玉言,不会朝令夕改,羯族人也不会轻易换人。
否则这般随意更改,岂不是显得他们自己能随意被对待,失了体面。
“天象谶纬,白虹贯日。”
他本不用多说,却道:“羯族人信奉萨满教,萨满教的人最忌讳违抗天命。我已命人将你的生辰八字更改,明日天子会跟羯族使臣前去泓峥馆,我会让人表演一出‘异象’。你给的水燃散,是最好的助力。”
“天子与羯族人皆信奉神灵,见此情形定会让人占卜。到时算出你的八字与他们的可汗相冲不合,再加上前几日徐州上空出现的白虹贯日之象。”
他语气笃定,显然一切早已在算计之中:“届时无须你动手,羯族人自会主动请命,更换和亲人选,一切便会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