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澜心中一凛,放下笔,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一条缝,寒风裹着雪花灌进来。她眯起眼,看见窗台上放着一枚熟悉的铜钱——是萧景玄的暗号。
她迅速将铜钱收入袖中,关好窗,回到案前。铜钱是特制的,中间有个小孔。她取下发簪,轻轻一捅,铜钱便裂成两半,里面藏着一卷极细的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明日子时,老地方见。”
沈青澜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烧掉,灰烬落入笔洗,瞬间消散无踪。
老地方,指的是御花园西北角的废井。那里偏僻荒凉,平日少有人去,是他们约定的秘密见面地点。
她重新提起笔,继续写信,但心思已飞到了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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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凤仪宫。
李皇后还未歇息。她坐在妆台前,任由宫女为她卸下钗环。铜镜中映出的面容依旧美丽,但眼角细密的皱纹,昭示着岁月不饶人。
“娘娘,该安歇了。”大宫女轻声劝道。
李皇后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想静一静。”
宫女们鱼贯而出,殿内只剩下她一人。烛火摇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起身走到佛龛前,拈起三炷香,插进香炉。青烟袅袅,模糊了菩萨慈悲的面容。
“菩萨,”她低声呢喃,“信女这一生,杀过人,害过人,造过孽。但信女不后悔。这深宫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淑妃要怪,就怪她挡了信女的路。”
她想起永和十三年那个春天。淑妃得宠,皇上甚至动了废后重立的念头。她怎么能允许?她是陇西李氏的嫡女,是正宫皇后,岂能输给一个寒门出身的贱人?
所以有了那场构陷,有了那些伪造的信件,有了淑妃的含冤而逝。
只是她没想到,淑妃的儿子,那个当年只有十二岁的七皇子,会记仇至今。
“萧景玄……”李皇后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杀意,“本宫能杀你母妃,就能杀你。”
窗外传来更鼓声,已是子时。
李皇后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信。信是写给她的兄长,陇西李氏家主李崇的。信中详细说了朝中局势,说了科举案重审的事,最后写道:“萧景玄羽翼渐丰,恐成心腹大患。兄长在朝中需早做安排,必要时……可除之。”
她将信装好,用火漆封口,盖上凤印。
“来人。”
守夜的太监应声而入。
“将这封信,连夜送出宫,务必交到家主手中。”
“是。”
太监捧着信退下。李皇后独自站在殿中,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这深宫,这皇位,这条染血的路,她走了三十年。她不能让任何人夺走这一切,哪怕是她亲生的儿子,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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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御花园废井。
沈青澜披着黑色斗篷,悄无声息地来到约定地点。废井旁有座荒废的亭子,半塌的檐角下,萧景玄已经等在那里。
“殿下。”她低声唤道。
萧景玄转身,借着雪光打量她:“你来了。冷吗?”
“不冷。”沈青澜走近,看见他肩头落了一层雪,“殿下等了多久?”
“刚到。”萧景玄伸手拂去她斗篷上的雪花,“今日朝会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德妃娘娘都告诉我了。”沈青澜抬头看他,“殿下,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公开审理,万一……”
“没有万一。”萧景玄打断她,“青澜,你相信我吗?”
沈青澜怔了怔,缓缓点头:“信。”
“那就够了。”萧景玄微笑,“我已安排妥当,主审官会是我们的人。张谦的罪证确凿,翻不了案。你父亲的清白,这次一定能讨回来。”
沈青澜眼眶微热:“谢谢殿下。”
“不必谢我。”萧景玄轻声道,“这是我欠沈太傅的。当年若非他力荐,我也得不到去北疆历练的机会,更不会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