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卿顿住了步子,紧紧盯着新娘的背影,四周有人不解地着急催促,新娘停步,略微转过了身。
于子卿紧紧捏着红绸,努力忍住,声音平静地问:“你是谁?蘅芜那?”
一石惊起千层浪,周围窃语四起。盖头遮掩下,并不能看见新娘的面容,静默了许久,才有陌生的女子声音传出,“蘅芜我并不知道她在哪里,但今日与你成亲的人,确实是我。”
背后传来脚步声,于子卿转身,原本拥堵的人群自觉往两边退,让开了一条通道,蘅芜一身简单的红裳站在人群尽头,温暖的阳光笼了她一身,她微歪着头,望着他笑得云淡风轻。
于子卿保持着转身的动作不变,他能清晰地听到周围倒吸冷气的呼吸声,还有自己虽竭力克制,但依然嘶哑的声线,“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蘅芜语气自然,她一边走近,视线一边略微扫过于子卿身后着嫁衣安静立着的新娘,收回视线问:“怎么?我精挑细选给你选的这桩婚事你不满意?”
于子卿捏在袖中的手指,几乎掐破了皮肉,才维持住面上表情不变,反问道:“我该满意吗?”
蘅芜顺着话语便点头道:“我确实也想不出你不满意的点,娶我娶她都是进祁府的门,没什么区别。”
于子卿咬牙切齿,“蘅芜!”
“怎么,难不成你真的只愿与本尊成亲?”蘅芜注视着于子卿,笑容恣意,她一字一句地道,保证每一个字都清晰落在所有人耳畔,“但本尊委实腻了,若成亲,日后免不了要日日见你,这种日子真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于子卿再也控制不住,嘶声斥问:“所以呢?你就能让旁人与我成亲?”
“是啊。”蘅芜理所当然道:“不然要本尊如何一劳永逸地摆脱你的痴缠……”
不及于子卿侧身祭剑,响亮的巴掌声已经落下,蘅芜唇角有鲜血溢出。
于子卿抬剑的动作都顿住了,生生愣在了当场。
祁御气急攻心,这一巴掌扇得毫不含糊,蘅芜稳住身体,抬袖擦干净唇边血迹,斜睨向父亲,“你现在见我是不是就剩下这一件事了?”
祁御怒声道:“你还嫌你现在的名声不够烂,你还嫌不够丢人显眼是不是?”
蘅芜无所谓地勾了下唇角,“你都不嫌,我嫌什么?祁御,你什么样,我就什么样,你自己做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妥,怎么我来做就不行了?”
面前画面蓦然扭曲,苏译身形不稳,被白释伸臂揽住了。周围喧嚣消散,红缦也已退却,变成了一间素雅的静室,蘅芜与父亲相对而站,祁御提拔的身躯似有佝偻之态,她望着蘅芜,语气近乎祈求,“阿芜,你莫要再这般折磨你自己了。”
蘅芜毫无动容之色,“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折磨我自己?你留恋花丛,身边莺燕环绕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是对自己的折磨,你能从中得到乐趣,我为何不可?我就是想学你试一试,伤害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是不是能让人愉悦。”
祁御痛苦般闭眼缓了很久,再次出声道:“阿芜,一切都是为父的错,你放过你自己。”
“你还知道是你的错。”蘅芜仰头的瞬间,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声声质问,“你知不知道我娘是我和你一起逼死的!”
祁御轻声道:“我知道,是为父的错。”
“你现在跟我说有什么用!”蘅芜嘶吼道:“你下去给我娘亲说啊,我能替她原谅你吗?那些被你始乱终弃,无辜横死的女子,那些胎死腹中的婴孩,那么多条生命,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良心安逸的?”
祁御缓声道:“这些都是我犯的错,与你无关,你无需将这些背负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