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亦玫嗤笑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
助理面不改色,继续道:“因此,陈女士为您准备了一份礼物。”她用眼神示意那个信封。
黄亦玫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伸手拿起了信封。里面是一份印制精美的聘用合同,来自纽约“视野当代艺术中心”——这是全球顶级的策展机构之一,是她当年在纽约交换时就曾向往的学术圣地。而聘书上的职位,是高级策展人。更让她心脏骤停的是,机构的艺术总监签名处,赫然是她当年在纽约时最为敬重、亦师亦友的玛莎·科尔曼女士的名字。
这不是伪造的。这份工作的诱惑力,对于任何一个有抱负的策展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这不仅仅是聘书,”助理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黄亦玫瞬间的恍惚,“陈女士承诺,只要您接受这份工作,您之前那个‘青年艺术家扶持展’的项目,将由她通过海外基金会,提供全额资金支持,确保它能在纽约顺利落地举办。您之前联系的那几位艺术家,也将获得通往国际舞台的绝佳机会。”
条件优厚得不可思议,几乎是将她从眼前的地狱直接捧上梦想的天堂。然而,黄亦玫握着聘书的手指,却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她知道,魔鬼总是在细节里,在代价中。
果然,助理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透出冰冷的锋芒:“陈女士只有一个非常简单的条件。”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黄亦玫,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请您主动、彻底地与苏哲先生断绝所有联系。签署这份附加协议,承诺未来不再有任何形式的往来。”
助理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薄薄的补充协议,放在了聘书旁边。
“陈女士让我转告您,”助理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酷,“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体面的选择。您去了纽约,实现了职业理想,苏总也能卸下不必要的负担,专注于他的事业。但如果您坚持要留在苏总身边……”
她的目光扫过这间濒临倒闭的工作室,意有所指:“那么,恐怕不仅仅是国内,未来在国际策展圈,您也很难再找到立足之地。陈女士希望您明白,在绝对的资源面前,个人的才华和坚持,有时候……只是一种无谓的消耗。”
说完,助理微微颔首:“聘书和协议留给您考虑。陈女士希望能在四十八小时内,得到您的答复。”
然后,她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留下黄亦玫一个人,站在空旷、破败的办公室中央,手里握着那份沉甸甸的、足以改变她命运的“诱饵”,也握着那份冰冷刺骨的、要求她放弃爱情的“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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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亦玫缓缓坐倒在冰冷的椅子上。巨大的矛盾如同两只巨手,撕扯着她的灵魂。
一边,是她梦寐以求的职业巅峰。玛莎·科尔曼的团队!纽约顶级的艺术机构!全额资助的项目!这不仅能拯救她于水火,更能将她推向一个她从未企及的高度。她可以摆脱眼前的泥沼,真正在国际舞台上实现自己的策展理念,也能让那些跟随她、信任她的年轻艺术家获得宝贵的机会。这是她多年奋斗所求的“独立性”和“专业性”最极致的体现——凭借自己的能力(哪怕是经由陈月琴的“安排”)站上世界舞台。
而另一边,是她失而复得的爱情,是那个跨越重洋、不顾一切来到她身边的苏哲。是那个理解她、支持她、与她灵魂共振的男人。放弃他,意味着背叛自己的心,意味着向那套冰冷的、只看重“价值”与“资源”的逻辑屈服。
她知道苏哲若知晓,定会震怒,会不惜一切代价与母亲对抗,会用他的资本为她铺平道路。但那样一来,她之前所有的坚持和骄傲都将成为一个笑话。她将永远活在“依附苏哲”的阴影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将不再纯粹。陈月琴的预言——“她只会成为你的拖累”——将以一种讽刺的方式实现。
接受陈月琴的条件,她将获得事业的新生,却永远失去爱情和尊严。
拒绝陈月琴的条件,她可能保住爱情,却要面对事业彻底毁灭、甚至可能连累苏哲与她一起承受压力的未来。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陈月琴精准地捏住了她的七寸——她对事业独立性的极致追求,以及她不愿成为苏哲负担的骄傲。
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那份精致的聘书上,晕开了墨迹。她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看着这间承载了她无数梦想、如今却一片死寂的工作室。
是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用放弃爱情来换取事业的“复活”与“独立”?
还是坚守这份历经磨难的感情,哪怕前方可能是万丈深渊,她和苏哲要一起面对更加艰难的未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四十八小时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黄亦玫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仿佛能听到自己内心信仰与现实残酷碰撞发出的、碎裂的声音。陈月琴的“生存考验”,将她逼到了人性的悬崖边,逼迫她做出一个无论选择哪边,都可能让她抱憾终身的决定。
夜晚的公寓,灯火通明。苏哲和黄亦玫正窝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讨论着黄亦玫试图另辟蹊径、寻找小型替代场地的新方案草图。黄亦玫虽然眉宇间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专注,指尖在屏幕上划动,阐述着她的构想。苏哲侧头听着,不时提出一两个建议,氛围温馨而充满相互支撑的力量。这是他忙碌的学术和资本运作之外,难得感到放松和充实的时刻。
就在这时,苏哲的手机响了,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是“苏睿”。
苏哲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对黄亦玫说了声“我弟”,便接通了电话,按了免提,方便继续看方案。
“小睿,怎么了?面试有消息了?”苏哲语气轻松地问道。他知道弟弟最近在忙毕业找工作的事,尤其心仪一家以创新设计闻名的顶尖设计院。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苏睿往常那种带着点小兴奋或者吐槽的声音,而是显得有些低落、犹豫,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哥……”苏睿的声音闷闷的,“是……有点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