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和愤怒之下,她使出了最后,也是最致命的一招。
她挺直了脊背,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风度,但眼神却冰冷绝望,她看着苏哲,一字一顿地,抛出了那个残忍的、将苏哲置于亲情与爱情夹缝中的终极问题:
“好,很好。苏哲,你现在告诉我,你是要选妈妈,还是选那个女朋友?”
“选妈妈,还是选女朋友?”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刺入了苏哲心中最柔软、最无法割舍的地方。一边是生他、养他、对他寄予厚望,用整个生命为他铺就精英道路的母亲;另一边,是让他感受到真实心跳、纯粹爱意,让他渴望拥有一个温暖未来的恋人。
巨大的痛苦和压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他感觉所有的空气都被抽空,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再也无法站立。
在母亲冰冷而绝望的注视下,这个在华尔街叱咤风云、永远挺拔自信的年轻精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痛苦地、缓慢地蹲了下去。他蜷缩在冰冷的光洁地板上,双手插入浓密的发丝中,紧紧抱住了头。
他无法回答。
任何一个选择,都意味着对另一方的彻底背叛和伤害。
他蹲在那里,肩膀微微颤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那条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深灰色围巾,此刻仿佛有千钧重,上面承载的,不再仅仅是黄亦玫的爱意,更是将他撕裂的、冰冷而残酷的现实。
陈月琴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痛苦不堪的儿子,眼神复杂。有心疼,有愤怒,更有一种掌控局面般的、冰冷的决绝。她不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冰冷雕塑。
公寓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苏哲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沉重呼吸声。纽约的繁华与喧嚣被彻底隔绝,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一场因爱而生、却几乎要将爱摧毁的风暴,在无声地肆虐。
陈月琴背对着苏哲,身姿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冰冷的拒绝。她望着窗外那片属于她的、奋斗半生才站稳脚跟的繁华世界,仿佛那是她不容侵犯的王国。
苏哲看着母亲透着疏离和固执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他知道,刚才那句“选妈妈还是选女朋友”的残酷追问,已经将母子关系逼到了悬崖边缘。他不能逃避,必须用尽全力,将自己的心声剖白,试图在那看似不可逾越的鸿沟上,架起一座理解的桥梁。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清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妈妈。”
陈月琴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苏哲继续说着,语气里没有指责,没有抱怨,只有深深的感激和试图沟通的恳切:
“我一直特别敬佩您。您一个人在漂亮国打拼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我都知道。您给了我最好的教育环境,让我站在您的肩膀上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我的优秀,离不开您的心血和栽培。我从来没忘记过您的辛苦,也……特别心疼您一个人在这边。”
这番话,触及了陈月琴内心最深处,也是最柔软的地方。她紧绷的背影似乎有瞬间的松动。她一生要强,将所有精力都倾注在培养儿子上,苏哲的成就是她最大的慰藉和骄傲。听到儿子说“心疼”,她的鼻尖微微发酸,但长久以来构筑的坚硬外壳,让她迅速压制了这丝波动。
苏哲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他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更加沉稳,试图用理性与情感并重的方式说服她:
“妈,帝都现在不一样了,正在高速发展,机会非常多。未来的发展前途,不会比这里少。我回去,不是放弃,是开拓。我会经常回来看您,您也可以随时回帝都看望我。距离不会隔断我们的亲情。”
他顿了顿,终于将话题引向了那个最关键的名字,那个在母亲眼中如同“祸水”般的存在:
“我不想因为距离,和黄亦玫分开。我更不想以后后悔,因为怯懦或者所谓的‘理智’,没有珍惜一个我真正爱的人,一段真挚的感情。我也不想您一直为我的感情生活操心、失望。”
他的话语真诚而坦荡,没有回避矛盾的核心。
“您放心,”苏哲的声音带着一种承诺的力度,“不管我在哪里,您永远是我最亲近的人,我的生活里,永远都有您最重要的位置。”
然后,他掷地有声地说出了整段话的核心,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妈,我回帝都,不是要放弃您。我是想……在实现自我价值、照顾您和珍惜感情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
他看向母亲那依旧僵硬的背影,问出了最终极,也最动情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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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培养我这么多年,呕心沥血,不就是希望我能幸福,能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吗?对我而言,回帝都,就是我通往幸福的路。妈,我希望……您能成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