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苏哲的车已经停在夏美院宿舍楼下。他倚在车门边,看着冬日淡金色的阳光一点点爬上红砖墙。手里提着热腾腾的豆浆和焦圈——那是他清早特意去护国寺买的,记得她说想念这口地道的北京味儿。
黄亦玫从宿舍楼里跑出来,米白色的羊毛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摆动,像一朵在晨风中绽放的山茶。她看见他手里的早餐,眼睛顿时亮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某人在视频里念叨第三次了。”苏哲笑着为她拉开车门,细心地将早餐递到她手中。豆浆用保温杯装着,焦圈还保持着刚出锅的酥脆。
车子驶过后海结冰的湖面,晨练的老人们正在冰上抽陀螺,哗啦啦的响声惊起一群停在屋檐下的麻雀。黄亦玫摇下车窗,任冷风吹乱长发,深深吸了一口冬日清晨清冽的空气。
“快到了。”苏哲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车子最终停在一条窄窄的胡同口。最后两个人下车,十指紧扣,手拉着手漫步着,周围青砖墁地,朱漆斑驳,墙头探出几枝挂着霜的枣树枝桠。苏哲在一扇不起眼的黑漆木门前停下,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黄铜钥匙。
“准备好了吗?”他回头看她,阳光正好落在他睫毛上,碎金般闪烁。
门轴发出悠长的“吱呀”声,仿佛开启了一个尘封的梦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照壁上精致的砖雕——一幅浮雕的《听琴图》,松下高士,琴声仿佛能穿透砖石。绕过照壁,整个院落豁然开朗。
四合院保持着原本的格局,却处处透着用心的修缮。青砖铺地,抄手游廊的廊柱新上了漆,檐下挂着一串风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但最让黄亦玫屏息的,是院中那棵高大的海棠树。虽是寒冬,枝干却遒劲有力,在蓝天的映衬下如一幅水墨画。树下一方石桌,两个石凳,桌上放着她最常用的那款素描本——崭新的一页正被微风轻轻掀起一角。
“这棵树有一百二十年了。”苏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原来的主人说,每年四月,花开如云。”
她仿佛已经看见,春天来时,粉白的花瓣如何簌簌落下,铺满整个院落。
他引着她走向东厢房。推开门,满室阳光倾泻而下——整整一面墙都被改成了落地窗,正对着院中的海棠树。画架、颜料柜、储物架一应俱全,最难得的是北窗的光线,柔和均匀,是每个画家梦寐以求的天然画室。
“看这里。”苏哲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她惯用的马利牌颜料,从柠檬黄到群青,每一种颜色都备足了存货。
更让她惊讶的是画架旁的一个小装置——一个精致的木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调色盘和画笔,盒子底部竟有恒温功能。
“冬天颜料容易冻住。”他轻声解释,“这样你随时想画都可以。”
她从画架上拿起那本素描本,扉页上是他工整的字迹:“给玫瑰的画室——愿这里的每一笔都带着阳光的温度。”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她想起在加州时,他总抱怨她画到深夜手会冰凉,说要是能在温暖的画室里作画该多好。
正房被改成了客厅和书房。中式家具与现代设计完美融合,多宝格里不仅摆放着艺术书籍,还有他交代助理从各地收集来的小物件——景德镇的青花瓷片、西安的陶俑复制品、潘家园淘的那方洮砚。
最用心的设计在书房。整面墙的书架,一半留给她的画册和艺术史,另一半已经摆满他的科技书籍。
“这里,”他指着空位下方的射灯,“我调整过角度,能让画呈现出最好的光影效果。”
她仿佛已经看见,那幅见证了他们漫长等待的画作。
西厢房是卧室。推开门的瞬间,黄亦玫忍不住惊呼——整间屋子的设计,竟与她大一时画过的那张梦想中的卧室草图一模一样。那张草图早就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可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把每一个细节都还原了出来:飘窗上的软垫,床头的黄铜壁灯,甚至连窗帘的材质,都和她当年幻想中的如出一辙。
“你怎么。。。”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惊喜吧?”苏哲温柔地拭去她的泪。
卧室的衣帽间里,已经挂着一半女士的衣服——都是他托助理买来的。旁边梳妆台上,连她常用的那款茉莉花味的护手霜都已经摆好。
“这也太。。。”她环顾四周,感觉自己像个闯入别人梦境的偷窥者。可这个梦境,又的的确确是为她准备的。
厨房是唯一完全现代化的空间。苏哲打开冰箱,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她爱吃的食材:新鲜的草莓、手工酸奶,甚至还有她最爱的老北京芝麻酱。
参观完所有房间,他们回到院中海棠树下。石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壶热茶,两只建盏冒着袅袅热气。
“还有最后一个惊喜。”苏哲变魔术般从石桌下取出一卷画纸。
徐徐展开,是一幅精心绘制的院落改造图。图纸的每个角落都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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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预留地灯,夜归时照亮石径”
“海棠树下需加固石凳,她爱在此写生”
“画室窗帘要遮光布,午休时可用”
在图纸的右下角,他用钢笔细细地画了一个小图:海棠花开满树,一个女子在树下作画,男子从身后为她披上外衣。旁边一行小字:“此景可期”。
黄亦玫的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