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不了,我家三代车夫,北京城的胡同我从奶娃走到大,皇帝老爷的后门我闭着眼睛也能摸去,更何况这些胡同,要有什么差错,您尽管来找我退钱!”虽然这种天气不是打开话匣子的时间,但攸关他……不,是整个北京城三轮车车夫的名誉,因此非澄清不可!
未来的奥运可有更多高鼻子、黄头发的外国人会在这块土地上出现,他要用力展现泱泱大民族的风度。
“你不用告诉我这些。”
他没有要质询车夫专业的意思,只是这地方……跟他想象中的落差太大了。
谈好的车资已经给过,这种鬼天气他并不想跟车夫来什么慷慨激昂的华山论剑,唯一的要求是一张床。
经历两天不眠不休的企划案评估会议,他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屁股已经跟椅子结为连体婴永不分离了。
他从来都不耐烦这些文件作业还有口水战,也不否认在会议中打瞌睡打得厉害,严重坏了部下们为他塑造的形象。
来北京开设分店不是他的希望。
他的店够多了,却一直被后面的力道推着走,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停止恶性循环?
那么多的店,根本违背了他最初的想法……
两个半月的评估期,他必须有地方暂住。
其实,市场评估根本是多余的。
他只要把资金丢出去,下面的人就会把事情办好,但是,再如何的不情愿,癞痢头的儿子还是自己的,把银子往大海扔,坏了他“民以食为天”的招牌,那股豪气跟傻劲他还没有。
大雪突如其来,本来跟他说好要带他来看房子的中介商竟然拿车子坏在半路当借口黄牛,只留下地址给秘书,其它叫他自己看着办!
完全没有职业道德的商人!
但是,要是这样就能刁难到他,那么他就不叫朗堤亚耶鲁曼?赫那毕拉?波莱特丁顿殿下了。
遣走了车夫,不论他用哪一种角度说服自己,他落地站立的地方不是他要的……那种舒适安静有着现代化科技最高生活品质,就算全世界都停电了也不会影响他泡澡的大楼。
这里是大杂院,又叫四合院。
广州有街巷,上海有弄堂,北京有胡同。
也许……他异想天开的想,也许这扇门的后面有他想要的那些设备,这扇门只是噱头。
跨进没大锁意思意思扣着的油黑大门,里面一片静寂,只有风刮着屋檐片的声音。
这里的破落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他转头就走。
现在去叫回车夫来得及吗?
明天他一定要去宰了那个房屋中介商!
可是,他才转头,一只女鬼竟然端着中国民初才有的那种油灯,亮晃晃的照着他。青橘不定的光线诡谲异常,加上八荒九垓吹来的风雪,凄厉得像聊斋里鬼物出现的气氛。
“妖怪~~”两只眼睛对着忽明忽灭的光源,其它……什么都看不见,不是鬼是什么?
所谓入境随俗,他好歹看过几部中国的武侠小说,书里头的侠客遇见妖睫鬼怪都是怎么开场白的?
女鬼黑白分明的眼睛转了圈,冷冷的打量他。“我是妖,那你是哪来的怪物?小偷?还是强盗?”
他的装扮也没比她好到哪去。风衣、手套,厚实的围巾将鼻梁以下都包住,毛线帽拉到眉毛下面,说他像臃肿的抢匪还比较贴切。
“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人家当妖怪!”殿下激愤的叫。
见过他的人有千奇百怪的形容词,却没有当他是妖怪的。他对自己的相貌向来很有信心。小偷、强盗?她的想象力未免丰富过头了吧?
简直是严重侮辱他美男子的形象!
她的眼睛一定是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