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还以为我要去厕所,准备陪我一起去。“我不去厕所,我得去找神婆婆问问。”
“神婆婆?问,问什么?”小姨问。
我脱口而出:“问问我的山鬼花钱儿在哪儿?是不是被那个鬼姥爷拿走了。”
“啊!什么啊!什么鬼姥爷!”小姨突然紧张了起来,手里的小说都扔到了一边,两只胳膊紧紧的搂着自己肩膀,蜷缩成一团。
我意识到我说错话了,赶紧找补:“不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我说完,我穿上棉鞋就往外走。刚出了屋子,我浑身上下就像进了冰窖一样,巨冷无比。我甚至没走出家门口就开始哆嗦上了。小姨追着我出来,怕我冷,就给我戴上一个红帽子。
这顶帽子是我最喜欢的红色贝雷帽,是我妈进城上货时候给我买的礼物。一到秋冬,除了上学,我天天戴着。
就在我小姨将这顶红色贝雷帽轻轻地放置于我头顶之上的时候,一股无法言喻的沉重感骤然降临。宛如一座巍峨雄壮的高山轰然倾塌,毫无征兆地径直砸落在我的头颅之上!
刹那间,我只觉得双腿发软无力支撑身体重量一般,不由自主地颓然坐倒在地。而原本清晰明澈的视野也如同被惊扰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后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周遭的一切事物似乎都开始飞速旋转舞动,令我头晕目眩。
我努力想要稳住身形并试图让自己恢复清醒,但那种天旋地转之感却愈发强烈,犹如整个世界即将土崩瓦解分崩离析!当时我的感觉就是,我的天!天要塌了吧?!
小姨慌张的拖拽着我,想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但是我现在四肢无力,头晕目眩。更重要的是,我觉得头顶被大山压着一般,别说根本就站不起来,就是现在呼吸都困难起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惊心动魄、生死攸关之际,一只如同鬼魅般出现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将我头顶那顶仿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帽子一把扯了下来。
刹那间,我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一股清新而凉爽的空气如同一股清泉一般涌入我的鼻腔和肺部,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河里淹了很久,突然冒出水面的那一刻。若不是帽子被及时拿下,恐怕再过片刻,我就直接被压死了,哦,不,被憋死了。。。
我大口的喘着粗气,想歪头看看是谁救了我。这一看,不要紧。我立刻就哭了出来。站在我身后的不是别人,帮助我取下那顶小红帽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我的郭老爷。
郭老爷弓着身子,驼着背,手里拿着我的那顶小红帽。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我看。
“郭老爷。。。”我的眼泪直接就从眼里飞了出来。“我花钱儿丢了。。。呜呜呜呜。。。“说着说着我哭得更凶了。与其说是那种小孩子受了委屈的感觉,不如说是自责,觉得对不起郭老爷。
这时候的小姨,还在执着于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但是我现在头晕的厉害,腿也没有力气,根本站不起来。郭老爷走到我身边,对着小姨摆了摆手,让小姨靠一遍站。然后弯着腰说:“没事儿,没事儿。来,闭上眼睛,郭老爷给抚撸抚撸脑袋,一会儿就好。”
说话间,郭老爷的手已经压在了我的头顶。这一刻,闭上眼睛的我瞬间就如释重负,有重获新生的感觉了。不知道我是不是幻听,我的耳边传来了一段形似经文的口诀。嗯嗯喃喃,听不清是什么,只是感觉身体随着这段口诀,越来越轻,原本摇晃的世界,渐渐的平稳了起来。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正常了。。。
我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搀扶着郭老爷,流着眼泪说:“郭老爷,我把花钱儿摘下来了,就丢了。。。“
郭老爷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安慰着我:“没丢,没丢,不哭,不哭。。。”
小姨赶紧把郭老爷让进了屋,我扶着郭老爷,俩人一起走到了客厅。小姨沏了一壶茶,倒在碗里递给了郭老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郭老爷:“要不然,我给我姐厂子里打个电话,让我姐回来吧?”
“没事儿,没事儿,不用叫她。我也不是来找她的。我是来看大宝儿的。”郭老爷回头看了看我,问道:“难受呢吧?孙女?”
我还没说话,小姨就插嘴了:“她昨天半夜发烧了,都烧糊涂了,一直说胡话。天亮了才好一点儿。您看,这不是刚下来点儿,还是烧呢。我姐说,明天还不好就带她去医院看看。”
郭老爷摆着手:“不用去医院,她这病医院里面治不了。”
“啊?!“小姨尴尬的笑了一下:“那。。。那。。。那怎么办啊?”
郭老爷喝了一口热茶,说道:“我来看看。她这病好说,但是病根儿要是不除,后面还是好不利落。”
“病根儿?”我和小姨异口同声的问道。
“嗯。”郭老爷点了点头,用手轻轻的把刚刚喝茶吸到嘴里的茶叶叶沫捏了出来,然后用眼睛从上到下的扫了一遍站在那里的小姨。
小姨似乎也在郭老爷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我说过,我小姨的智商还胜我妈一筹。小姨很明显有些慌张和恐惧了,她自己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鼓足勇气追问道:“什么是。。。你说的病根儿。。。是。。。。”
郭老爷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