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风说的,正是顾月霖光顾长乐坊的事,“……我与长乐坊的老板是故交,当晚很多赌徒注意到了顾公子,赌坊的人更不消说。
“说白了,貌若谪仙,赌术炉火纯青,身手又是一等一的好,谁能不侧目?
“当晚盯梢是不可能的,第二天却有人在城南看到顾公子,到客栈一打听便知姓名,再去赌坊不免说起,眼巴巴地等他再次登门。他却再没去过。
“前几日我去了长乐坊一趟,那边的老板、两名打手都是江湖中人,不止一次见过林珂,在当时便觉得顾公子与她酷似。
“只是,这关系到林珂、程放和公子三个人的名声,尤其他们又与林珂无冤无仇,自是守口如瓶,平时却不免留意起顾家和公子的事。
“顾公子离开顾家的事,稍加打听便知原委,长乐坊的人私下里其实已经认定公子是林珂之子,却仍旧是无法提起。
“至于那些鱼龙混杂的赌徒,长乐坊老板不敢保证他们亦如此。”
梁掌柜听了,心情很复杂。
他没想到,少东家竟精通书生嗤之以鼻的歪门邪道,念头一起便心生愉悦:会赌而不好赌,不然早就在赌徒圈子里扬名了,这说明的是少东家自律自制。再说了,如今又不是好孩子能混出头的世道。
至于连带发生的那些事,倒与他先前的心思不谋而合:程放注意到少东家,只是早晚的事。凡事还不都是一样,在明处的人有时吃亏,有时则省心力。
他确信,顾月霖和他一样,想找到程放的下落。
因为程放欠林家一个交待,关乎林珂的谜团,也需要程放来解开。
霍清风此次前来,梁掌柜收获不小,一送人离开,便又凝神写了一封信。
他吩咐手下:“多备些这时节的水果禽鱼肉蛋,命绝无可能感染时疫的人清洗封存,妥善地送到竹园。”
何氏得知夫君的吩咐,忙取出自己为顾月霖抓紧做出来的几套衣服,孝敬蒋氏的衣料首饰,亲自放进一个樟木箱子里,要人一并送去。
梁掌柜自是没有不应的。
翌日上午,顾月霖收到信函和那么多东西,心里暖意融融。他的感觉,一方面是多了两名忠心且得力的手下,另一方面则像是多了两位可亲的长辈。
他留下给自己的几套衣服,命阿金阿贵把箱子送给蒋氏。
静心看完信件,讶然失笑。没成想,自己那次的率性而为,竟也有好处。
隐患自然也有,如果能如愿进官场,万一又被言官知晓这档子事,少不得放大百倍加以弹劾。
无所谓。
长乐坊总不会出面证明他当晚赢了多少,那等于断了很多赌徒前去的路。再者,他又没跟赌坊借过钱。
顾月霖认认真真地给梁掌柜写了回信,表达对他与何氏的感谢之余,阐明态度:
已然如此,不妨静观其变,暂缓寻找程放之事。毕竟今为多事之秋,保证更多人无虞最是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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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送给蒋氏的衣料、首饰,或名贵华美,或雅致实用。
蒋氏很喜欢,却没问及一字半句。
如今月霖不会对他提及的,大抵只有生身父母相关之事,随之不提相应的一些东西的来路。
说来简单,那件事里面牵扯到多少个人、涉及多少是非都有可能。
她管不了,不添乱已是不易。
有了这份自知之明,奉行“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便不在话下。
蒋氏唤来君若,要她挑选些合心意的。
君若看罢,只选了一匹细葛布,又笑着解释:“人家摆明了是送您的,这份儿心意难能可贵。我就意思一下,分点儿福气便足够。”
蒋氏笑眯眯的,“你啊,最会说话。”
君若浅笑,嫣然无方,“我好歹也是沈小侯爷亲口指定的土财主,回头该多孝敬您才是。”
蒋氏忍俊不禁,“除冰第一日的事儿吧?难为你了,记到如今。”
君若笑着携了她的手,“还新得了不少菜肉呢,我们一起去瞧瞧,给我两个哥哥做好吃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