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贵:第一个跳起来,挥舞着放在桌边的三八大盖空枪,声音洪亮,模仿上级口吻好!县里都闹翻天了,我们塔山大队绝不能落后!这是新动向!我们要擦亮眼睛,提高警惕!用枪托顿地对这些带着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臭老九、戏子,必须狠狠地改造!把他们批倒批臭!
刘德厚:猛地一拍桌子,“砰”一声,震得茶杯盖跳起,黝黑的脸上怒气勃发改造?拿啥改造?!瞪着李贵说得轻巧!庄稼人不种地,喝西北风去?!现在是什么时候?秋收!抢收抢种!红薯还在地里等着挖,晚稻等着收,冬小麦等着种!劳力都去‘改造’别人了,地里的活计谁干?!手指敲着桌子工分怎么算?口粮从哪出?!李营长,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凡秀英:赶紧插话,试图调和气氛老刘,话不能这么绝对!思想战线上的斗争也是头等大事!转向众人,带着热情上面要求我们组建宣传队,宣传占领农村文化阵地,这是光荣的政治任务!目光闪烁我看啊,这两户人来了,未必是坏事!那和平剧团的人,吹拉弹唱总在行吧?让他们戴罪立功,加入宣传队!把咱们大队的宣传队搞起来,搞出水平来!提高声调说不定还能给咱大队争光,在县里露脸呢!
三队队长:吧嗒着旱烟袋,慢悠悠,带着浓重乡音争光?吐出一口浓烟别惹一身骚就不错了!谁知道他们犯的啥事?万一真是特务、反革命呢?住到村里,那就是定时炸弹!扫视其他队长再说了,安置费、口粮,哪样不要钱?大队账上还有几个子儿?够填这窟窿?
其他生产队长纷纷点头附和,议论声嗡嗡响起:“就是就是!”“往哪儿塞啊?”“工分给多少?”“别带累我们队!”
赵戊生:用力敲了敲桌子,提高嗓门好了!都别吵吵了!压住议论运动要搞,生产也不能停!这是基本原则!上面压下来的任务,推是推不掉了!环视一周,目光锐利老刘!看向刘德厚你带人,明天一早就把标语刷起来!村口、大队部、主要路口都贴上!“将革命进行到底”、“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字写大点,醒目点!应付检查是头一位!
刘德厚:闷哼一声,不情愿地嗯。
赵戊生:宣传队的事,看向凡秀英和李贵凡主任牵头,李营长配合。先摸摸底,看队里有啥人才。尽快把人头凑起来,架子搭起来。这也是政治任务!
凡秀英:立刻应声好嘞,支书放心!
李贵:挺起胸膛保证完成任务!
赵戊生:目光扫过九个紧张兮兮的生产队长,最后叹了口气,看向大殿东侧至于那两户人家……停顿就安置在塔山寺的经济场。东边那两间厢房,虽然旧点,漏点风,收拾收拾还能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离大队部近,也……方便管理。
九位队长明显松了口气。
三队队长:立刻追问支书,那工分呢?按啥标准算?总不能跟咱贫下中农一样吧?
赵戊生:沉吟片刻按……按最低劳力标准算。男劳力一天8分,女劳力6分。语气加重记住,他们是来劳动改造的!不是来享福的!口粮……先按这个工分预估,年底结算再看。具体怎么管,目光转向李贵和刘德厚李营长、刘主任,你们多费心。既要体现革命的人道主义,盯着李贵更要突出改造的严肃性!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
赵戊生:散会!
众人神色各异地起身,议论着散去。烟雾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久久不散。
场:7
时:日
景:塔山村各处
人:村民群,孩子们群
第二天。鲜红刺目的标语,像一场瘟疫般迅速覆盖了整个村庄。
土黄色的墙壁上,刷着巨大的“将革命进行到底”。
斑驳的祠堂门板上,贴着各种标语。
村口老槐树粗糙的树干,也被糊上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黑色的墨汁大字,在秋日阳光下,如同凝固的血痂,显得格外狰狞突兀。
孩子们好奇地围在标语前,大声念着上面的字,懵懂无知。
大人们沉默地走过,眼神扫过那些标语,有的麻木,有的担忧,有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迅速低下头匆匆离开。整个村庄笼罩在一层无形的、压抑的红色之中。
镜头掠过村中景象,最后定格在塔山寺前那丛怒放的野玫瑰上。红得惊心动魄,与那些标语的红,形成一种无言而尖锐的对抗。
场:8
时:傍晚
景:塔山村村口
人:村民群,孩子们群,赵戊生在远处观望
夕阳西下,家家户户屋顶升起袅袅炊烟。宁静被打破。
远处传来越来越近的、与山村极不协调的汽车引擎轰鸣声!
村民们惊愕地放下碗筷,纷纷跑出家门,涌向村口。孩子们兴奋地尖叫着。
一辆插着两面小红旗的绿色吉普车,卷着滚滚黄尘,像一头钢铁怪兽,威风凛凛地驶来,最终“嘎吱”一声停在塔山寺前的空地上。
车门打开,穿着崭新四个兜干部服、戴着眼镜的李志雄矫健地跳下车。他面带笑容,热情地向涌来的村民挥手。
李志雄:声音洪亮,带着官腔乡亲们!父老们!辛苦了!我代表县***,来看望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