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是最疼思纾的,所以觉得她在我这里受了委屈,也是我的错。她试探我对我旁敲侧击,言谈里都是要我把最好的东西都让给思纾。”
“可我也有血有肉有感情,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要按照别人的思路来过?”
“现在连爸也出了意外。”
“我是多余的,我不应该来到这里的。”
时微说着,神智又渐渐慌乱起来,陆皓东看在眼里,双手捧着时微的下颚强迫她看向自己。“时微,看着我!”
“你不是多余的。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的家人,他们每个都深爱着你,只是有时候方式不当,让你受到了伤害。”
“时微,你好好想一想,如今你父母俱在,弟弟妹妹又都长大成人,他们这么爱你,怎么舍得看到你难过?”
“你父亲的病也不是不治之症,现在医学技术这样发达,一定可以治好他的。国内不行我们就去国外,我答应你,一定想尽办法帮你找到最好的治疗医师。”
“正是公司存亡的关键时刻,你是家里的长姐,一定要抗下这份责任来。”
“时微,你的家人和公司员工,他们都需要你。”
“不管谁倒下谁放弃,你都不可以抛下责任置之不理。”
“你一定要坚强。”
陆皓东说了好长一段话,不知道时微到底听进了多少,但她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不再像刚刚那样迷茫慌乱。
“我、我可以吗?”
“你可以的。”陆皓东的声音里是对她百分之百的信任。
时微仰头看过去,手术中的红灯还在固执地亮着。
好像从来不会熄灭一样。
时微也不记得过了多久,她靠在陆皓东肩头,身上披着他的西装外套,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好像度秒如年一样难熬的一天过去了。
手术室的大门终于推开,因为要掩人耳目,秘书特地挑选了时峰常来的一家私立医院,并没有去公立一中。
陌生的大夫护士推着推车走出来,主刀医生摘下口罩看向两人,因为情况紧急,所以并未来得及让家属手术签字:“谁是家属?”
“我是。”时微连忙赶上前去。
“病人手术成功,但还要转往ICU观察二十四小时,家属也不可以探望。”
时微只匆忙看了一眼病床上虚弱的父亲,便眼睁睁看着他被护工推走。
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永远是高大威猛不可打倒的,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击败他。
可是现在的他,就那么静静躺在病床上,似乎连呼吸都感觉不到,身上插满了手术之后的医用术管。
危险期还没有度过,也就是说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父亲就会离开她。
永远地离开她。
这是时微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触摸到死亡的气息。
之前时微第一次手术失败的阴影突然又浮现出来,像张牙舞爪的怪物站在她面前冲她耀武扬威。
说你这个懦弱的人,不敢去承担责任,如今终于遭了报应。
要是这世上真的有报应,就统统报应在她身上好了。时微模糊地想。
为什么要叫她最亲最爱最尊敬的人受伤害!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心中的绞痛更令她痛不欲生。
陆皓东不知什么时候将主刀医生又叫住了,交谈一番后,他回身迅速架住时微的身体。
“我已经问过医生了,你父亲是脑叶出血,其实是中风里比较轻的病症,所以不要太担心,嗯?~”
时微恍恍惚惚中看见陆皓东在眼前,嘴巴一开一合说着什么,她却突然什么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