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过去的时候,陈老实正捂着嘴半趴在床上不停的咳嗽,剧烈的咳嗽声让他瘦小干瘪的身子几乎蜷缩在一起,直到吐出一摊有些发黑的血。
“黑。黑血。”旁边床上的李二强脸色惨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陈老实佝偻着身子,用袖子抹了一下嘴角,抖着手扯起挂在脸上的白布,盖住了口鼻,颓然的靠在床头,低叹:“这也不是第一次吐黑血了,你比我得的晚,吐黑血啊,都是早晚的事。”
李二强一屁股坐在床上,脸色一片惨白,“是啊,都是早晚的事,我们家先是我爹,然后是我娘,我眼睁睁看着他们不停的吐黑血,没有多久就死掉了。”
陈老实仰头望着房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难受。
“我自从得了这个病,就一个人搬到了山脚下去住,这病传人啊,也不知道如今我家老婆子和两个孙儿怎么样了。”
李二强耷拉着脑袋,跟着叹息,“我这病是被我爹娘传上的,也没敢回家,家里的婆娘本来正张罗大儿子娶媳妇呢。
对方听说我们家人得了这种病,吓得直接把亲事给退了,我也不敢回去看一眼。”
李二强喃喃,“也是咱们俩运气差,分给咱们一个这么年轻的大夫,那顾大夫看着也就二十岁上下吧,都不知道出师了没有。
我们村的老张头分到了回春堂的李大夫,听说李大夫医术可好了,说不定老张头有希望能治好呢。”
两个人越说越觉得绝望,一时间躺在床上觉得了无生趣。
沈清欢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幅情形。
“这是怎么了?是吃了药哪里不舒服吗?”
陈老实眯着浑浊的眼,撇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顾大夫,没有用的,我们得的是肺痨,得了这肺痨就只有等死的命。”
李二强唉声叹气,“我们村的老张头昨天用了李大夫的药,听说今天早上起来烧就退了,咳嗽也明显减轻了。
顾大夫,你这药是不是不行啊?”
沈清欢挑眉,“你们每个人的病症不同,用的药不同,自然反应也不同,就比如陈叔吐出的这些黑血,其实是药将他肺部的污秽排出来,接下来你也会吐的。
不用害怕,吐完黑血再调理几日就会慢慢恢复的。”
她说罢拿出手套带上,蹲在地上清理陈老实吐出的黑血。
陈老实有些慌乱的想坐起身来,“顾大夫,我来吧。”
沈清欢伸手摁住他,“不用,照顾你们是我的职责,这个病还是要多休息,一会儿吃了饭我帮你们检查身体,然后再接着用药。”
她提着黑血离开。
陈老实喃喃:“这个顾大夫虽然年轻,人真的是不错,没看到哪个大夫愿意亲自动手照顾病人,还帮病人清理吐出来的血。”
李二强不以为然,“人好有什么用,要医术好才有用,医术不好,咱们都得死。”
陈老实颤了颤,脑袋耷拉下来。
沈清欢知道两个患者对自己医术不信任,但她并不着急。
肺痨在古代是令人谈之色变的传染病,得了必死无疑,但在她这个现代人面前,却算不上什么大病。
她检查过陈老实和李二强的身体,陈老实的肺部感染严重些,李二强的相对轻一些,她十分有把握可以在十日内治愈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