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是什么?”黎维泉皱眉,脸上略略带了些愠色,“以‘爱’这样单薄的理由支撑着的婚姻是不会美满的。”
“哼!”黎风当真被气得失了态,真的很想不择手段地叫醒这男人,“那么,父亲对妈妈呢?”
“父亲对妈妈,不是爱吗?”
父女之事
男子猛的抬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气压忽然低得过分。
黎风悄悄握了拳,“母亲”一词多年来一直是一条禁语,父亲多年威严不可触犯,她有些害怕,却意外地不后悔。
少女强装胆量看着自己的父亲,男子亦强压着火气审视着女儿。
天知道他有多努力,连句斥责的话都没有说出来,他对这个女儿从来就没有过重话,况且他知,她没错。
没了妻子的是他,没了母亲的又何尝不是她……
握着茶杯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男人声音嘶哑着,“你出去。”少女心中一松,低头鞠了个躬,便急忙逃开了。
你看,真的是逃开了。那孩子,是向来厌恶他的。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黎维泉仍记得小小的女孩儿儿时最喜欢趴到他的膝盖,板着指头细数想要的东西,大半夜了还缠着他讲故事,以致他的工作不得不时常开开夜车。
可是,纵使如此,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对着膝上这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就是一句苛责都出不了口,分明对她的两个哥哥,他就从未假以辞色过。
一向遵循“效率至上”的原则的黎维泉,却是真的不得不承认,在许许多多的日日夜夜,他仍旧很希望他的小女儿能够来看看自己也好。占用他多少所谓的宝贵时间,都无所谓的。
可是,那孩子的厌恶,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从何时开始,只肯拽文地叫自己“父亲”,而不是更加亲切的“爸爸”?
家族中的人都知道,黎维泉,原本应被称为“常维泉”,黎姓不过是入赘之后被无理冠上的。
十九岁以前的常维泉勤工俭学,交过学费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纵使如此,还是倔强地上着最好的学校。
十九岁的常维泉捡到了个离家出走脏兮兮的黎姓丫头,在对方的死缠烂打下无奈地接纳她到了自己的小屋子,终日享受对方抱怨牢骚条件不好居然就日久生了情。
十九岁以后的黎维泉曾经有过一段很美妙的时光。
二十六岁的黎维泉见证了妻子的死亡。原因,大概是他。
当年,为了“爱情”而入赘,而后,众人的不屑排挤便如影随形。
黎维泉当然不是任人宰割的谁谁谁,为了取得他人的肯定,日日拼了命的工作。许是压抑的氛围所致,男人的情绪也不知是何时,便愈加的差了。
而后,六年的努力,纵使已取得家族人的信任,几年的压抑所带来的暴躁却已印入了骨子里,他尤为厌烦他的妻子问他,多年前那个别扭可爱可以带离家出走少女回家的少年去了哪儿。
后来,后来,他再次忽视了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一如既往,似乎极平凡的争吵。女人仍如往常一般,跑出去借酒浇愁,黎维泉继续坐到书桌前工作,没有投入过多的精力在“又一次任性”的妻子身上。
他要尽快完成手头的工作,才能进一步夺得老狐狸们的肯定,才能不被他们日日冷嘲热讽白眼相待。他得让他们知道,他们对他的贬低挖苦都是莫大的笑话!
……
如果,如果,上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到那时,他定会,定会,好好陪她过个结婚纪念日,逗她开心,免得她又去喝酒。
去他妈的工作!
可是他没有。
所以,少女的母亲在她出生不久便离开了,原因为酒后驾车,酒后驾车所造成的严重事故。
极严重的,所以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