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陈意晚的瞳孔微微收缩,昏迷前那电光火石间的惨烈搏杀、那冰火交织的痛苦、那濒临彻底消亡的冰冷绝望……无数碎片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刚刚苏醒、依旧脆弱的神智。
她张了张嘴,干裂的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云凌起身,拿起水囊,走到她身边,沉默地扶起她冰冷僵硬的肩膀,将囊口小心地凑近她的唇边。
清凉微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真实的生机感。陈意晚贪婪地、小口地吞咽了几口,却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震得她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剧痛,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云凌轻轻拍着她的背,助她顺气,动作略显生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
咳声渐息,陈意晚无力地靠在他臂弯里,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她闭上眼,缓了许久,才再次睁开。眼中的迷茫已然褪尽,只剩下一种经历过极致痛苦和绝望后的、冰冷的清醒。
“……我还……活着?”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恍惚。
“嗯。”云凌的回答依旧简洁,将她轻轻放回地面铺着的、还算干净的里衣碎片上。
陈意晚不再说话,只是缓缓转动眼珠,再次仔细地打量这个岩洞,目光最后落在自己那只紧握的右手上。她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才将五指一点点松开。
那枚温热的涅盘血玉静静躺在她的掌心,散发着微弱却执着的金红光晕,将她的手掌映照得如同透明的暖玉。
看着这枚玉坠,她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复杂,有深入骨髓的悲伤,有恍然明悟的了然,更有一种……沉寂到极致的、仿佛能将灵魂都冻结的恨意!
记忆的碎片终于彻底连贯。
南离。陈氏。凤凰血脉。灭门。烈火。追杀。枯魂咒。涅盘血玉……还有,父亲最后的怒吼,母亲决绝悲恸的眼神,老仆推开她时嘶哑的呐喊……
原来……如此。
她根本不是老阁主偶然救回的孤女。她就是南离陈氏那个本该一同葬身火海的遗孤!这枚自她有记忆起就贴身佩戴、却始终不知来历、只觉亲切的玉坠,竟是家族传承的圣物,是母亲用生命塞入她手中的最后希望!也是它,在最后关头,引动了血脉深处那丝微弱的涅盘真炎,将她从鬼门关硬生生拉回了一丝!
滔天的仇恨如同毒焰,瞬间焚遍她四肢百骸!比枯魂咒的阴寒更加刺骨,比焚心窍的灼热更加暴烈!
血鹫教!赫连枭!还有那些隐藏在幕后、瓜分南离遗产、对燎原阁落井下石的魑魅魍魉!
恨!好恨!
她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怨毒与杀意!指甲再次深深抠入掌心,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涅盘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