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动静如投入静湖的巨石,瞬间攫住了周遭宾客的目光。
喧嚣如被掐断的弦音般骤然沉寂,数百道视线齐刷刷地射向回廊,空气里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王家管事正与人低声交谈,眼角余光瞥见异动,脚步一错便已赶至。入目是自家族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另一个则被宋南墨按在朱红廊柱上,脖颈处赫然一道红痕。
他那张原本还算平和的脸,瞬间像被泼了墨般铁青,额角青筋几不可察地跳了跳。
“宋家好大的胆子!”王家管事上前一步,玄色袍角扫过地面落叶,声音冷厉,“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商家地盘动手伤人!来人,把这狂徒拿下!”
随行的王家人早按捺不住,此刻得了指令,顿时如蜂群般涌上前,灵力波动搅得周遭空气都微微震颤。
恰在此时,路过的林南笙与林明朝听见“宋家”二字,脚步不约而同地顿住。
林南笙眸色一动,当即带着几个林家子弟快步穿过围观人群,见宋南墨被围在中央,他几乎未加思索,月白色锦袍在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人已挡在了宋南墨身前。
林明朝伸手想拉,指尖只堪堪擦过他的衣袂,只得抱着胳膊站在原地,望着自家小堂弟挺直的背影暗叹——这性子,向来是劝不住的,何况他与王家本就不对付,不干涉反倒显得势弱了,有小堂弟出面也不错。
“谁敢动我的朋友?”
林南笙站在那里,黑色锦袍衬得他面容愈发俊朗,眉宇间依稀能窥见几分宋家人特有的清冽。他眼神里凝着层薄冰,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王家修士时,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意。
王家管事看清挡路的是林南笙,脸色几不可察地变了变。这少年他认得,是林家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断断不好得罪。可宋南墨……他咬了咬牙,沉声道:“林小友,此子打伤我王家之人,还请你让个道,免得伤了和气。”
“王管事说笑了。”林南笙声音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里是商家的地盘,可不是王家后院。不如先把话说清楚,再论动手不迟——还是说,又是王家人惯用的栽赃嫁祸伎俩?”
王管事被噎得一窒,正不知如何应对,目光扫过人群中某个角落时,眼神骤然一闪,随即拔高了音量,怒喝道:“明明是他先动手伤我族人,怎么反倒成了我们栽赃?今日必须严惩宋南墨,废了他的修为,否则我王家上下,绝不罢休!”
宋南墨方才被怒火冲昏的脑子,在听见林南笙声音的刹那,像是被冷水浇了浇,清醒了几分。
他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确实冲动,指节猛地一松。被按的王家修士踉跄后退数步,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脸涨得通红。
宋南墨转过身,眼神暴躁得像匹即将挣脱缰绳的烈马,死死盯着王家管事:“凭你?明明是你们在廊下鬼鬼祟祟,商议着要去抓什么墨麒麟,被我撞破后便想杀我灭口,如今倒敢倒打一耙?真是无耻到了骨子里!”
杀他灭口?这小子看着火爆,倒是很会信口胡说。不过,他们确实有别的打算。
王家管事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然后梗着脖子喊道:“胡说八道!我王家根本不知什么墨麒麟!分明是你寻衅滋事,故意伤人!”
话音未落,双方的灵力已在空中碰撞出细微的噼啪声,无形的气浪掀得廊下花草微微晃动。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仿佛只需一点火星,便能引爆这场冲突。
商家内院,雕花木窗透着温润的天光,将屋内映照得亮堂。
宋璟之一家,连同宋南玄,正被引至这处雅致院落。主位上坐着一位头发微白的男子,正是商朝凛的父亲商无患。他虽有了些年岁,面容却依旧俊朗,眼角的细纹非但不显老态,反倒添了几分温润的气度,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
“璟之,南玄,星月,还有源源,坐吧。”商无患抬手示意,声音平和,“不必拘束。”
他目光温和地打量了几人片刻,随即从腰中取出一物。指尖微动,那物便如被无形之力牵引,稳稳落在宋璟之与宋南玄面前——是两枚样式古朴的戒指,指环上刻着细密的云纹,隐隐有灵光流转。
“这是你们母亲商无颜留下的。”商无患语气淡淡,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收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