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水时袖口下滑,露出手腕上的主仆契约。
在生壤还是一颗泥巴蛋的时候,沈香主为先发制人,就种下这个契约。
如今见了却觉得无比滑稽——
衣服是他穿的,饭食是他喂的,却对他爱答不理,恼了还要咬人。
究竟谁是主谁是仆?
吃饭穿衣都可以避着人做,走路却不能。
沈香主让小猫妖在他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几遍,赶在对方生气咬人之前喊了停。
他家朵朵的走路姿势也不能说不好看,只是和阿拂完全不一样。
朵朵走的是轻盈的猫步,落地轻柔无声悄无痕迹;而阿拂是正道修士,讲究光明正大,尽管身轻如燕也还是会故意走出一点脚步声提醒他人,衣袍上那些玉饰也总随着走动环佩叮当。
沈香主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让贺拂耽改掉这点猫性,最后只能眼不见心不烦,自我催眠形似便可,形似便可。
休息时间里沈香主一直在写请柬。
他并不避着小猫妖,桌案上什么都可以随便翻阅。
但贺拂耽只在第一次见到那些纸页时有些好奇,瞄了一眼之后就失去兴趣,自顾自去薅夜明珠玩。
有时候夜明珠玩腻了,也会跑出殿外,去看那些生得奇形怪状的魔将。
沈香主做事一向心无旁骛,看不到小猫妖却觉得有些空落落。听见殿外传来的欢笑声时,那种异样情绪更加浓郁。
他索性丢了纸笔走出门去。
刚一推开门,就瞬间愣在原地。
门外阳光出奇的好,璀璨夺目,落在一众魔将的黑甲上,金光闪闪。但所有或深沉或明亮的色彩,都被一抹安静的燕尾青色压下。
那人坐在一方巨石上,被众星拱月围在中间,唇角微扬,眼中有细碎的光点,温柔滟潋。
却在抬眸看见他的一瞬间,那一抹微笑和阳光都仿若是一场幻觉,消失不见。
沈香主脑中“嗡”地一声——他找到神似的诀窍了。
他快步走过去:“你们在说什么?”
魔将吓了一跳:“回、回王上,属下在给朵朵殿下讲笑话。”
“再讲一遍。”
魔将诧异,但不敢反驳,依言重复了一遍。
沈香主则始终紧紧盯着小猫妖的脸。或许是因为笑话再听第二遍就不好笑了,这张脸上不再有所动容。
沈香主慢慢呼出口气。
没事,朵朵只是不爱笑,不是不会笑。
只要朵朵笑起来,恐怕就连骆衡清也分辨不出他与阿拂的区别。
从这天起贺拂耽宫前便排起长队。
沈香主自己试过无法逗笑贺拂耽后,便把难题丢给下属。贺拂耽这具身体还不利索,躲也没地方躲,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排队给他整活的魔族来来去去。
讲冷笑话也就罢了,最离谱的是,发展到最后有人竟带来丝绸玉石在他面前撕裂摔碎,说古时有美人爱裂帛碎玉之音,闻之则喜。
贺拂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