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新生的龙群,而是活在过去或者未来的龙群,跨越时空前来相助,改变当下的命运。
这是天道才有的权力,只有天道才配高高在上,站在时间与空间的尽头,戏耍六界众生的命运。
一魔一仙,交换了一瞬间等同于天道的权力。
魔族付出的代价是神格破碎,昏迷不醒,而半仙付出的代价是……
“这是否算我已经赎罪……阿拂?”
被血水染得猩红的泥土上,有人半跪在地。他想要站起来,双腿却几乎已化作白骨。
他踉跄着一步步向贺拂耽爬去,手指落在泥土中满是血污,很快也变成白骨。
他付出的代价是,和那些不属于这个时空的兽潮和龙群一样,化作虚无。
“我曾经毁了虞渊,现在却保下槐陵。你原谅我了吗,阿拂……”
贺拂耽静静看着他。
泥塑身体里的两半灵魂,一半为面目全非的师尊、为生死不明的朋友心痛不已,另一半却以无比冷硬的决心,压下一切痛苦和绝望,迫使这具身体抬起头,依循本能看向夜空中那朵永世高悬的莲花。
莲瓣半开半闭,星星点缀左右,千百年皆是如此。
泥土之上的厮杀将一切附着的草木生灵都染红,苍穹之下这些漂浮的尘埃们却依然高洁浪漫。
骆衡清苦笑一声,骷髅的下颌碰撞着,发出不成字句的尖利声响。
“别怕,阿拂……你会赢的。”
可当贺拂耽终于低头朝他看去时,白骨却化成齑粉,消散在夹杂着浓重血气的风中。
只剩下几缕残魂,顽强到连天道的反噬也无法摧毁。
失去肉身承载后,它们无措地在原地逗留了一会儿,很快便感知到熟悉的存在,慢慢浸没入昏迷中烛龙的胸膛。
封印突然解开,贺拂耽踉跄一步,下一瞬就被扶住。
“原来堂堂衡清仙君,竟然和一个魔物为一魂双体。”
沈香主半抱着怀中之人,带他来到几步外稍稍干净一些的地方,然后拔出魂枪,枪尖直直指向烛龙的心脏。
“那么,只要我杀了独孤明河,搅碎他的三魂七魄,骆衡清便也会随之死去,从此再也不能复生,对吗,阿拂?”
沈香主回眸轻笑,笑容中有无尽孤寂。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我现在真的轻易就能杀了他们……你还是不愿意对我笑一下么?”
灵魂的撕扯之下,贺拂耽无法回答。
沈香主也不愿意听他的回答,他转回头去,面容在那一刹那因嫉妒变得极尽扭曲,手中用力,枪尖狠狠刺下。
却在即将刺破烛龙皮肉的那一瞬间,世界静止。
六界之间那些矗立的、沉默的、虚无的界壁,突然之间生出无数血红的脉络,如同无数血管,向上不断延伸,直到缠绕上天际那朵纯洁的莲花上。
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莲花,终于开始盛放。
曾经含羞带怯的雪白莲瓣一片片打开,逐渐变得鲜红如血。当花朵完全绽放后,它开始慢慢旋转,如同一个终于被启动的机关,如同一个终于被注入生命的活物。
旋转的花瓣之间,有城池的影子若隐若现,宛如海市蜃楼。
楼宇之中,有人翩然而来,一如初见。